阳春宫。

“詹泽, 你父皇解了你的禁，却又封你为晋王，要你到金源去, 来他的已经在你们兄弟二人中做好了决定。”

贵妃吴氏散了发髻，坐在梳妆台前, 细长的黛眉微蹙，面一片惨淡。

“永宁侯入了太子门下, 又在壁打了胜仗，太子随侍丹玉又成了崇英军的统领，在缇阳击退了攻城的北魏蛮夷, 如今太子正是风头无两的好时候，而我解禁, 便得封晋王, 母妃，这已是父皇极大的偏爱了。”

谢詹泽立在吴氏身后，俊朗的面容不见多少异样, 他平静地凝视吴氏的背影。

“詹泽，你不能去金源, 你若去了金源, ”吴氏过身来, 她眼眶泛红，伸手抓住谢詹泽的手腕，“我们母子两个，又还有什么机会可言？”

“母妃。”

谢詹泽摇了摇头，他的语气温和平缓，字句却暗藏玄机，“谁说我去了金源, 便没有机会了？”

吴氏怔怔他，便见他『露』出一个，又对她说，“我在月童还有母妃。”

“金源布政使江庆是江玉祥的侄儿，江玉祥曾是父皇麾下的副，父皇登位后他便成了龙武军，如今江玉祥驻军苍州，稳坐三省总督之位，我此去金源，也不算祸事。”

“你是说……拉拢江庆？”吴氏一瞬恍然，“如今太子势盛，若能得江玉祥支持，我们母子或能解此困局。”

谢詹泽微微一，“母妃宽心，不父皇心中如打算，我自有我的一番筹谋。”

“太子。”他蓦地提起今夜于殿前用一双眼睛半『露』嘲讽般轻睨他的那个红衣少年，他的声音变得很轻，“我不在月童又如？他也不会好过的。”

安抚过吴氏，谢詹泽出了阳春宫，由宫人提着灯笼，穿过朱红宫巷，于万般寂静中到萍野殿。

寝殿还亮着灯，但他却没推门进去，反而去了书房。

在门前的阶坐着，他手中抱了坛酒，黑夜掩盖下，他面少了些意，多了几分阴沉的颓『色』。

“殿下。”

一道声轻轻落地，犹带几分担忧。

谢詹泽抬首瞧见来人，便朝她招了招手，“冬霜，过来。”

那宫娥扶灯而来，掌中烛火照亮她柔的面庞。

她微微垂首，『露』出一截凝白的颈子，一根纤细的金质链子穿着一颗浑圆的珠子，是雪白的，却又不像珍珠。

谢詹泽极少表『露』出这样的一面，或是喝多了酒，人已有几分醺醺然，他轻抚她的面庞，“我去金源，你可还要跟着我？”

“殿下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冬霜一双眼睛专注地望着他。

而值此静谧的夜，谢詹泽兀自凝视她半晌，如此浓黑的夜『色』，唯有她手捧的灯笼光华柔亮，他她抱进怀里，一时无言。

冬霜始终的安静柔顺的，一手轻抚他的后背，抬眼却蓦地对不远处廊内的一道纤瘦身影。

赵栖雁久等谢詹泽不归，屋内的灯燃了半夜，她始终无眠，乍听侍说谢詹泽去了书房，她便披衣裳，急匆匆地过来了。

却不料，

总是衣衫整齐，温润守礼的丈夫，此时却坐在石阶，不在意那满阶的尘灰，不拘泥君子仪态，手捧一坛烈酒，正拥着个貌的宫娥。

眼泪毫无预兆地跌出眼眶，赵栖雁浑身冷透，呆立在廊。

——

翌日晋王谢詹泽携王妃赵栖雁离开皇宫时，谢敏朝免了一日的早朝特地与吴贵妃在皎龙门送，而东宫太子夫『妇』却还在睡梦之中。

待到日三竿，炽盛的阳光蒸发了清晨湿润的雾气，殿内变得燥热了些，戚寸心才挣扎着从一个被架在火炉烤的怪梦里醒来。

哪里是什么火炉。

明明是谢缈的怀抱。

戚寸心热得不，从他怀里钻出来，正逢少年『迷』茫地睁开眼睛，她拿起枕边的扇子朝他扇了扇。

迎面的凉风袭来，他似乎清醒了些，清她那副奋力替他扇扇子的模样，他忍不住弯了一下眼睛，又从她手中顺走扇子，她扇风送凉。

或是听到殿内有了声响，柳絮等人便敲门进来，在殿中添了冰，若有似无的凉气儿袭来，再加谢缈替她打扇，戚寸心总算好受许多。

“殿下，太子殿下，奴才刘松，奉陛下之命，来请殿下去九璋殿。”

门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戚寸心一下坐起身来，又去身侧的少年，他仍是慵懒闲适的，闻声也是慢吞吞地坐起身来，扇子塞到她的手里，又『摸』了『摸』她的脑袋，“今日不用去九重楼，等我来教你习字。”

但他才赤足下了床，戚寸心却一下从床扑进他的怀里，整个人都挂在他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仰头望着他，“你去九璋殿，我就在御花园的信渊亭等你，好吗？”

有的时候，也有点说不太清他们两个究竟谁比谁更黏人。

少年冷白的面颊有点微红，但他明显是开心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