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解了禁足令的第一日早朝, 未着朝服，只穿了一件颜『色』极鲜亮的红『色』圆领锦袍，领口处的衣扣瞧着不是什么精致的玉珠宝石, 而是半透不透的颗浑圆的猫眼石。

“怎么朝服不穿？”裴寄清一捞起衣摆，顺着玉阶往走, 或见少年不说话，他半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披风, 他衣摆袖口的金线纹痕，那怎么瞧着不像是宫里的绣工，“寸心还会做衣裳？”

“嗯。”

谢缈步履轻快。

“那改日让她给我做个两件。”裴寄清笑眯眯的。

谢缈闻声, 一双清凌的眸子向他，“舅舅府中是没有绣娘吗？”

“……这气, ”裴寄清不由摇头笑了声, “就是寸心才一直让，忍。”

裴寄清身披厚重的大氅，才阶梯, 便有守在底的宫人递上来他的一根拐杖，即便是在这般寒冷冬日, 他花的发髻梳得整齐, 一根玉簪簪在间, 他拄着拐借了些力，身形便更挺拔了些，“涤神乡在北魏的密探有了消息，张友是倒了，但北魏在我南黎安『插』的钉子，可不止一个张友。”

“此外，北魏枢密院似乎有人过来了。”

“冲我娘子来的。”

谢缈语气清淡。

“北魏皇帝呼延平措还是忌惮周靖丰的。”裴寄清一边拄着拐往前走, 一边同身侧的少年说道。

世人皆知天山明月周靖丰文武无双，有惊世之才，但这却并非是九重天成北魏眼中钉的原因。

“当年昌宗皇帝修建九重楼，请周靖丰入南黎皇宫，便是打算借周靖丰之盛名，招揽江湖之内武功高强的汉人侠客，毕竟当时的江湖之中，的确有不少能人，”裴寄清说着便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昌宗驾崩，德宗皇帝听信张友等人谗言，说什么江湖之人大多不守法度，不可用，我猜，这应该是当初张友和北魏皇室串通促成的后果。”

“而今九重楼重启，寸心身少主，谁知道她身后的周靖丰到底在当年九重楼最初建造时收揽了多少能人，何况当年最崇敬周靖丰的南疆大司命销声匿迹多年，谁晓得南疆那片绵延不尽的大山深处到底有多少万南疆子弟肯周靖丰所用？”

这或许才是北魏皇室如此在意九重楼的原因。

“周靖丰当年是一剑断了谢氏的君恩，此事南黎北魏人尽皆知，北魏相信他不会再谢家做任何事，但我娘子却不一样，”天幕里有盐粒一般的雪颗颗坠，少年行走间衣袂被风吹得猎猎而动，“周靖丰背后的一切终将我娘子所用，而北魏的那些人，我娘子若一心向我，九重楼就一定会向着我。”

“舅舅早就想清楚了中厉害，所才会在父皇算计我娘子，让天人都知晓紫垣玉符落入她里的时候推波助澜。”

谢缈忽然停来，向面前这面容清癯的老，“您觉得娘子一定会我将九重楼变作任我驱策的助力？”

“她不会吗？”裴寄清眼底含笑。

“不会。”

少年那一张冷无暇的面庞上神情寡淡，“她就不是我入九重楼的，戚家父子皆是受冤而死，您凭什么她会了这样一个谢氏朝廷而不计前嫌？”

“她身后许就有数万的南疆军，就真不想收拢过来？”裴寄清好整暇。

“舅舅，我不是父皇。”

少年扯了扯唇，一双眼睛带了些笑意弧度，但神情却常是冷沁沁的，“我想些什么，只会自己去抢。”

眼见谢缈说罢便抬步朝前走去，裴寄清眼尾的褶痕更深，笑着在后头说道：“可别忘了晚上和寸心来我府里一块儿用饭。”

少年头不回，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李适成远远地在阶上瞧见那将将分的舅甥二人，身畔有一名太监撑了把伞在他头顶，他面上不显，接了伞便朝午门的方向走去。

出了宫，在外等候多时的管家便忙遣人搬来马凳让李适成上马车。

街上常有人扫雪，所积雪不多，马车这一路上算平稳，到管家口连唤声“老爷”时，李适成才算清醒过来。

他打了个哈欠，掀帘车。

“大人。”

才进府门，便有一名身着藏蓝衣袍的青年迎上来，道，“太子和太子妃今夜便到裴府。”

“是吗？”

在天敬殿的长阶上，李适成那会儿没听见裴寄清和太子到底在说些什么，此刻乍听此言，便来了点精神。

他思忖片刻，问道：“那『药』给出去了？”

“给了。”

青年如实答了声。

“好啊……”李适成走入厅堂内，才一坐，便有侍女上前来奉上热茶，他接过来，端着茶碗没喝，却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裴府今夜怕是热闹得很。”

黄昏时分，风雪更甚。

太子与太子妃的车驾停在裴府门口，立在府门的裴寄清身侧还立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而在那『妇』人身边，有一双相扶的青年男女。

“舅舅。”

戚寸心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