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宫。
“听闻太子将那戚家的姑娘带入东宫了。”常在贵妃吴氏身边服侍的宫娥绣屏一边将茶盏奉上, 一边说道。
“他真打算让她做太子妃?”吴氏抿了口茶,清冷的眉目微扬,唇畔流『露』几分浅薄的哂笑。
储君之正妻, 本该是高贵女,其利益牵扯甚广, 即便身为皇帝的谢敏朝肯应,只怕那满朝文武也绝不会容忍太子娶一父母俱亡, 只剩忠烈之后空名的孤女。
扎根南黎月童的世家大族与朝势力盘根错节,多的是心之人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入东宫。
“谢繁青身后已一裴太傅,若他真与朝哪位重臣或是月童的世家大族结了姻亲, 他的太子之位只怕就坐得更稳了。今他偏要为那戚家的孤女要一正妻之名,本宫本该作壁上观, ”吴氏蹙起黛眉, 将茶盏搁到一旁,“可天下人趋之若鹜的紫垣玉符又偏偏在她的手里。”
“不是说戚家那孤女在北魏是丫鬟么?”绣屏立在一旁,小心翼翼道:“奴婢听人说, 要入九重楼可不容易,她又何做得到?”
吴氏垂眸, 轻睨着绣帕上的花团锦簇。
倒也是了。
一小丫头, 又能什么出息?
殿外金乌西沉, 暮云合。
“娘娘。”
头戴漆纱笼冠的太监匆匆进殿来,朝吴氏行礼,他满头大汗,一看便是一路跑回来的。
“何?”
吴氏淡问。
“太子殿下入九璋殿,李尚书也在里头,奴才听人说,太子与李尚书似乎起了冲突。”
太监一五一十地答。
“李成元心急了。”吴氏只略微一想, 便明白了大概。
“母妃。”
殿外忽一道音传来,吴氏抬眼,瞧见那迈进殿的锦衣青年,她来冷淡的眉目添了几分柔和,或又想起些什么,她的神冷了些,静默地看那青年朝她行礼,随即她才缓缓开口:“见过太子了?”
“儿臣奉父皇之命,去寻太子回宫。”谢詹泽在她身边坐下来,适接过绣屏送上来的一盏茶。
“儿臣……瞧见银霜鸟了。”
他思及在热闹街市里,那檐上羽『毛』霜白的两只鸟,要饮茶的动作一顿,“繁青他为此女与父皇作对,怎么偏又给她下蛊?”
“儿啊,”吴氏伸手轻拍他的肩,“今不信母妃么?这弟弟在去北魏的这六年里,早成了疯子。”
“若那日他那一剑再准一些,我怕是就没机会在今日同说这些了。”吴氏或是想起那清晨,那纵马宫,一路疾驰而来,朝她扔出那柄带血的长剑的红衣年,想起他恣肆郁冷的一笑,她的脸『色』便更阴沉了些。
“那是因为母妃您派人去仙翁江刺杀他在先,”谢詹泽皱着眉头,些无奈,“母妃,儿臣不是早劝过您么?无他回不回来,做不做太子,随他去,万事皆由父皇做主就好。”
“也知道我和谢繁青之间早已经不可能相安无事了。”
吴氏的面『色』更加不好,她冷笑一,“詹泽,心善,可想过没,他是连枕边人要用蛊拴着的疯子,今他做了太子,日后他再成为南黎的天子,他会放过我们母子吗?”
“谢詹泽,今倒是大度,倒是不争抢,以为凭的是什么?”吴氏似是恨铁不成钢般,睨着眼的这儿子,“是父皇这多年来对的偏爱,知道父皇最疼,那谢宜澄争不过,谢繁青被送去北魏,怕是也没想到他能活着回来吧?”
“母妃……”
也不知她戳了他什么心事,他低眼,隔了会儿才说,“父皇既立他为太子,一定父皇的道理,我们就听父皇的吧。”
他似乎极不愿听吴氏说这些话,站起身来朝她又行了一礼,便道:“儿臣些事要做,晚膳再来陪母妃。”
吴氏冷着脸,看着谢詹泽的背影消失在殿,“那戚家的孤女进不了九重楼,但紫垣玉符绝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
夜半分下了一场急促的秋雨。
谢缈一出九璋殿,徐允嘉便走上去替他撑伞,只是雨势渐盛,他这一路是沾染了满身水气。
谢缈先在浴房里沐浴,换了身衣裳才回寝殿。
掌事宫女带着数名宫娥守在寝殿口,才见檐下灯火照见那紫衣年的面容,她们便连忙躬身行礼。
谢缈推进去,殿内只零星燃着几盏灯,掀开帘子进了内殿,其间光线便更昏暗,小黑猫几乎与夜『色』要融为一体,唯圆圆的眼珠像两颗发光的珠子。
它常是昼伏夜出,床榻上的姑娘已经熟睡,它从半开的窗外爬进来,浑身湿漉漉的,就要往床上去。
谢缈提起它的后脖颈儿,它张开嘴巴要喵喵叫,却被他的手指捏着合上嘴巴,猫猫用湿漉漉的脑袋蹭他的手,他就那么提溜着它片刻,将它扔到一旁的软榻上。
小猫打了喷嚏,他才要朝床榻走去,忽然又瞥它,它浑身沾满雨水,正歪着脑袋看他。
年的目光在落在那熟睡的姑娘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