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花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安静得只剩下秦芸烟把玩锦盒锁扣的声音。
秦升已经退下,秦淮山汗流浃背地盯着秦芸烟,想从她眼底看出点什么来,可这个死过一回又重新活过来的女儿,如今仿佛是铜墙铁壁,他什么都看不出。
“你娘她当初是因为生产血亏而亡,当年的稳婆都可以作证。”秦淮山因为早年在外征战,风吹日晒,虽然身体硬朗,但面容苍老,此刻看上去更像耄耋老人,哪里还有大将军的风范。
抬头瞥了他一眼,秦芸烟声音清冷:“说点我不知道的。”
“芸烟,不是为父不告诉你,实在是当年为父在外征战,并不知道你娘究竟发生了什么,等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她因为生你血亏而亡的消息。”秦淮山盯着锦盒说出这番话,下一刻看见女儿似笑非笑的目光,毅然决然地把孙氏推出来,“当初是惜若在照顾你娘,或许她会知道点什么。”
这话
就像是没说一样。
既然他这里撬不出什么消息来,秦芸烟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起身道:“锦盒我就收下了,至于下毒的人你自己处理。”
往花厅门口走了没两步,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松了一口气的秦淮山:“劳烦将军回去告诉孙氏,欠的钱赶紧补上来,拿了我的东西赶紧还回来,若等到我亲自上门讨要的那一日,就不是还钱那么简单了!”
路得一步一步走,饭得一口一口吃,孙氏在将军府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秦芸烟没想过要一把将她拉下水。她做的是从内部击溃孙氏,拔掉她的依靠,让她无路可逃。
出了花厅,秦芸烟看见绿珠守在院门处等候自己,而秦升则领着一众家仆站在院门外,看样子也是在等什么人。
见秦芸烟走过他们,连停都没停,秦升赶忙追上去:“三小姐,下人们还等着您训话呢!”
原来是在等她啊!
余光瞥见绿珠骄傲地挺起小胸
脯,根本不准备搭理他们的秦芸烟顿时兴趣盎然,就当是给绿珠和周嬷嬷出一口气了。
“忠于主子是好事,但别忘了你们拿的是谁的钱,吃的是谁的饭。这府上谁是真正的主子,你们自个儿掂量清楚。”
看着秦芸烟远去的身影,秦升擦去额角的汗珠,从此以后,只怕将军府的主子就是这位嫡小姐了。
至于孙氏和那两位……连将军都拧不过这位嫡出的小姐,就别说那三个女人了。
回到赋棠苑,绿珠兴奋地把刚刚的事情复述给周嬷嬷听,“嬷嬷没见到小姐刚刚的样子,简直英姿飒爽,太厉害了!”
“可是这样一来是不是会得罪将军?”兴奋过后,周嬷嬷看向秦芸烟。
秦芸烟摇摇头,心疼地看着周嬷嬷额角的纱布:“阎王易躲,小鬼难缠,安抚住那些下人,自会有人替我们挡灾。”
对上小姐的目光,周嬷嬷眼眶通红,轻叹一声道:“放在从前,哪儿能想到会
有现在这般境遇!”
不但下人不敢动她们,就连将军都得听小姐的话,更重要的是,小姐还向着自己和绿珠,把她们当成自己人紧紧护着。
“一切都会变好的,嬷嬷只管放心,以后的日子会更好过。接下来还得辛苦嬷嬷把家中仆人整治好,这方面我可不擅长。”秦芸烟笑呵呵地给周嬷嬷捏肩捶背。
撞柱有多痛,身为医生的秦芸烟再清楚不过,那些人赶在今日自己未起之前,就把周嬷嬷和绿珠拉走,本就存了不让她们活着回来的心思。
她和那些下人的事情是结束了,可周嬷嬷的伤,还没完。
交代绿珠好好照顾周嬷嬷,秦芸烟借着出去买药的功夫,又去了一趟观音庙,纪先生和五斤、三斤都在,面前摆着几个馒头,看着已经凉透了。
“老先生好。”秦芸烟冲着纪老先生乖巧点头,随即看向五斤,“三斤的腿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三爷!”看见秦芸烟,
五斤脸上露出笑容,“我们去医馆看过了,大夫给三斤处理了腿上的伤,还拿了药回来。不过,纪爷爷说那药不治骨头,想要好只能去买别的药吃。这两天我准备出去多赚点钱,三爷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就行!”
没想到纪老先生还懂医术,秦芸烟多看了他两眼,并没有深问,又从怀中掏出二十两银子给五斤,“拿着,就当是欠我的,以后记得还回来。”
上一次给银子时,五斤并没有拒绝,但这一次他看了看纪老先生,两手一推,不肯再接受。
秦芸烟又把银子推过去:“听话,你弟弟的腿要紧,再说这银子是买你给我办事的,不是白给。”
身为医生她还有点良心,三斤年纪小,要是留下残疾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她既然看见了,就绝对不能不管。
就在秦芸烟准备离开时,纪老先生忽然开口:“无功不受禄,小老儿也给你点东西,当做报酬了,如何,秦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