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军医不见了！有人说他刚才见着鬼，被当场吓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向蓝玉禀报。

“放屁！哪儿他娘的有鬼！都是蜀军那帮人装神弄鬼！一帮蠢货！懦夫！”蓝玉一听随军的军医竟然被吓死了，气得一拳锤在地上，用力之深，将拳头砸得血肉模糊！

他口中虽然这么说，心中却也难免犯着疑惑，他也不知道刚才面对的究竟是人是鬼。说是人，却又杀不死，说是鬼，又太过匪夷所思，难道这世间真有招魂唤鬼之术不成？！

但这些都不能在将士们面前表现出来。顾天行生死未卜，他必须要保持镇静将军心稳住！

耻辱啊！耻辱！这要是传出去了，能被当成笑谈流传百年！

蓝玉低头，见顾天行胸口的血窟窿不停汩汩的往外冒血，只得先用手使劲压住伤口，阻止继续流血，接着向周围大声喊道：“有谁懂得医术？赶快过来！将大帅救回来必有重赏！”

围在周围的将士们面面相觑。

宋仪和小黑此时也费力凑了上来。听到此言，小黑丝毫不犹豫，高举起手示意，准备上去试试。小黑略懂得些救治手段，心想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能有些效果。

“三弟，使不得啊！”宋仪见小黑想上去，忙上去拉住小黑的胳膊低声说：“大帅的性命危在旦夕，看那伤势，就算有医师在场也不一定有办法，你上去可能就是送死啊！万一救不回来，将军们可能要拿你出气的！”

小黑怔了一下，并没有放下高举的手，他疑惑的看了宋仪一眼，说：“大帅对我们有恩，既然我懂些医术，则能见死不救？”

说罢甩开了宋仪的手，自顾自地挤了过去喊道：“将军，我来试试！”

小黑身上带的药品，之前给众人分过后还剩一些，此时毫无保留地全拿了出来，竭尽全力地止血、上药、包扎。

宋仪被小黑甩掉手后就愣在了原地，持续了好久。

小黑一直以来都对他言听计从，印象中这次好像是他第一次违背自己的意愿。

他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呆呆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小黑，心中百味杂陈。然后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手心中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宋仪突然想起之前让小黑把药品分给几位手下，小黑不愿，但此时这个黑小子却宁可冒着被连累的危险，也要上去救人，这是为什么呢？

“他对我们有恩，怎能见死不救？”小黑刚说过的话突然回响在耳边。

是啊，他愿意舍命救顾天行，是因为顾天行对他有恩；他不愿帮助其他士兵，是因为他们之间毫无关系。

“他之所以愿意如此忠诚的跟着我，也是因为我对他有恩吧……”宋仪心想。

宋仪感觉有些后悔，后悔刚才不该阻拦小黑。他只是下意识地根据利益得失做出了判断，却忽略了最基本的人性温暖……他将自己的自私和冷血在最好的朋友面前暴露无遗！跟小黑比起来，他自己现在简直就像一头无情的、只会计较领地和食物得失的野兽！

“我究竟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魔鬼！”他心底无助的嘶吼，竟然开始有些厌恶自己了。他紧紧捂住胸口，仿佛只有通过鼓动的心跳，才能证明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将军……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能不能挺得过来，就看大帅的命了……”小黑抹了把汗，无奈的对蓝玉说。他用尽了手中全部的药物和止血布，但血仍然止不住的从层层包扎中渗出来，逐渐扩散着。

“嗯……”蓝玉茫然地应了一声。他抬头看了一眼小黑，隐约记得这个黑小子是宋仪身边的人。

“之后会给你赏赐，你回去吧……”他无力的抬手，在小黑背上轻拍两下以示鼓励。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全军！就地扎营！统计伤亡！”黄将军见蓝玉整个人都没了精神，便当即下令，担当起了指挥大任。

全军在恐惧和忧郁中，仍然能按照肌肉记忆有条不紊的行动。

由于这场大败，全军后撤数十里，原本的营寨还来不及转移就丢掉了，如今再没过多的材料搭建营寨，只能凑一凑，勉强搭出一个简单的小帐子，供顾天行和将军们休息，其余普通士兵都席地而坐或者干脆躺在了肮脏的土地上。

黑夜逐渐消逝，天边亮起了一道惨白的光亮。汉军迎来了此战至今最痛苦的一次黎明。

帐子中，顾天行依然面色惨白的昏迷在一块垫子上，胸前层层包裹的止血布上已经被染红了绝大部分，看起来触目惊心，不过好在没有继续扩散下去的势头了，说明止血起了一定效果。

“下一步该怎么办？”黄将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见蓝玉仍然处在低沉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只能继续揽起大局。现场除了顾天行和蓝玉，就数他官阶最高了。

“撤军。”蓝玉的声音沙哑又无力：“先撤回最近的县城，救治大帅。他一人能抵得上百万雄兵，他死了，比打输一场仗更严重。”

“是啊，原本我们的粮草就只够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