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军们姗姗来迟，等到他们来时，陇水郡的这一战，早成定势。

北宫濯留下了大部分人马在陇水郡进行善后重建工作，而自己则带着苏小小与众亲卫们，一路疾驰，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他要跟将军一起，回宫复命。

来的时候，大军出征，人人斗志昂扬，豪情万丈……然而走的时候，人数稀稀拉拉少了过半，许多熟悉的面孔已经再也不会见到，每一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总有一些灰败与落魄……

尽管最后靠着周扬天的牺牲，几乎将敌军全数歼灭，总算是报仇雪恨了一把，可惜在那之前，玄武骑已经损失过半。这是自北宫濯成立玄武骑以来最惨烈的一仗……

死者已矣，这是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的损失。

早在来之前，苏小小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她认为自己是可以理性面对这样的结果的……毕竟根据原本的情节，玄武骑会遭遇的惨败比这更甚，能够留下一半人，

已经算是金手指的功劳的。

然而，那不包括周扬天的牺牲……

如果早知如此……早知如此，苏小小一定不会让周扬天过来，拼死也会阻止他！

趁着现在天气尚冷，东西不易腐坏，周扬天的手就近寻了一个城镇，找人用琉璃瓶子装好了，里面浸泡了特殊的药液，确保它可以保存很久的时间。

不久之前，那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现在，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却只剩下这样小小的一块了。

苏小小坐在马车内，浑浑噩噩地盯着那只断手，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了生气。

“小姐，你休息一会儿吧，你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夏晓心疼地看着苏小小两只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简直想要直接将人绑在枕头上。

无论她说些什么，那个原本爱笑爱说话，一刻也停不下来的苏小小，依旧是两眼无神，半点儿反应也没有，就好像长成了一株植物，对外界的一切都做不出反应一般。

“算

了。”冬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去打扰苏小小，“给小姐多一点儿时间吧，她会调整好自己的。”

正说着，马车暂停，北宫濯进了来。

“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他和颜悦色地冲两个丫鬟摆了摆手，夏晓和冬临二人便依言告退，为两位主子让出空间来了。

其实苏小小一直呆呆地坐在那里，谁也不理，并不是真的对外界一无所觉。只是她感到很累，从内到外的累，所以故意不说话也不动，想着等到别人自讨没趣以后，或许就不会再去管她了……

可能，这就是一种自我放逐的倾向吧。

所以在北宫濯进来的时候，苏小小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便继续自顾自地坐在原处发呆，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而北宫濯对于受到的冷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有可能，是他在苏小小这里碰到过的钉子多了去了，早就已经习惯了。

苏小小不动，他便也挑了一个位

置坐着不动。

苏小小发呆，他便也不错眼珠地盯着一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小小不吃不喝，他便也陪着她不吃不喝。进来后的七八个小时，他没有喝一口茶，没有吃一块点心。

苏小小不肯休息，他便也直挺挺地坐着，不肯闭眼睡觉。

他没有苏小小那样的好体质，伤口愈合的很慢，可是北宫濯就是故意不去管，好像是故意使苦肉计，要苏小小难受似的。

不过他果真对苏小小的性子了解得透彻。

苏小小那人，偏生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哪怕明知道北宫濯是故意要她心软，她却也不得不真的软下了一颗心……

哎，何必呢，何必因为自己闹脾气，就让身旁在乎的人跟着一起受苦呢？

苏小小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是因为她自己知道，自己头上顶着主角光环，如果当时她坚决留在现场，而不是走掉让周扬天去顶替自个儿，他未必会死……

只是这样的话，她无

法对第二个人名言，所以她觉着苦闷。

“你该换药了。”

苏小小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可是因为长久的没有进食，也没有饮水，所以嗓子沙哑的厉害。

北宫濯面色不变，只是神色自如地倒了一杯茶给她：“润润嗓子再说话吧，不然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苏小小：“……”

好吧，明知道这家伙是故意劝她喝点儿水，不过，这台阶给的好听……反正，她也是真的渴了，喝就喝吧。

不得不说，北宫濯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拿捏苏小小心意的人了。

苏小小喝了茶，又重复了一遍：“你需要换药了，不然伤口会感染的，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你担心我吗？”

见苏小小总算肯跟人说话，北宫濯不失时机地凑过去，痞痞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