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 能成事者,绝非常人。
程丹若不道,后世的历史会如何评判无生教的起义, 至少在她看来, 白明月作为社会底层,尤其她是个女人, 这一步已经十分了不得。
她试着复盘无生教的局势。
在朝廷看来, 叛军有两股势力:马贼、无生教。
事实证明,这两人马都有被招抚的倾向,并且不约而同地认为,朝廷只会择其一, 不可能都原地飞升。
所以,他们互斗了。
左右护法的计划,程丹若尚且不清楚, 但既然战败, 肯定是失败了,白明月的计划则很简单——她压榨了鲁王的剩余价值,把杀死藩王的罪,推左右护法的身上。
无论皇帝多不待见鲁王, 为维护天家尊严,必不会饶他们『性』命。
而无生教内部,白明月作为精神象征, 看似地位极高,可大多数人造反,图的是有饭吃,有财,都奔着县城去了, 留下老弱『妇』孺信奉她这个“佛母”,只有少数死忠份子,也就是罗汉军。
她的孩子,此前一直被教主情夫拿捏在手里。
现在,朝廷大军压境,两人都在自寻出路。
白明月挟持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希望她能替自己说话,保住自己孩子的『性』命。教主情夫则倾向携款逃跑,朝廷抓不的地逍遥快活。
两人互相欺骗,互相算计,上演一出好戏。
最终,白明月技高一筹,用财宝甜言蜜语彻底骗取情夫的信任,让他同意送回自己的孩子,并故技重施,将他定为造反的主谋。
一个女人怎么有能耐造反呢?都是被情夫『逼』的。
合情合理,假如主将是个看轻女子的人,说不定会上当。但程丹若觉得,谢玄英应该不至于这么傻。
不过,这都是今后需要考虑的。
对程丹若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按兵不动,稳住白明月,等她派她去谈的那一刻。
这需要多久?十天?半个月?
程丹若估算着大军攻打县城的路径,却没想,此时此刻,田南已经潜入山寨外围,焦急地寻找她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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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南带着三个人,都是靖海侯府的护卫,『摸』黑潜了林子,爬树上,眺望前面的山寨。
“南哥,有多少人?”放风的护卫问。
田南说:“看这架势,五六千,不过青壮不多。”
“这地易守难攻,他们修了这么多栅栏、拒马,不好打。”另一个护卫观察说,“找地没有?”
“找是找了,你看他们都是草棚子,就几间像样的屋子。”田南笑说,“东北角那个,肯定是粮仓,有人巡逻。箭楼后面那地,是武器库,屋子架得高,有石灰印子,防『潮』,里面估『摸』着不少弓箭,咱们得小心了。”
想了想,又说,“我估计那贼婆住的是西南角的屋,程女官要么在那里,要么就在大草棚子里头了。”
另外两个护卫倒吸口气,均不敢吭。
大草棚子是寨子里最大的建筑,出出都是罗汉军的汉子,算是集体宿舍。假如被关在那里,怕是早就没命了。
“要是人没了,公子非撕了我们不可。”护卫紧张地说,“钱明他们挨了好一顿打,要不是李哥劝着,半条命没了。”
田南却说:“自家人不罚重,人不好办。说了,交代他们看好人,能把人丢了,活该挨打。”他跳下树,说,“行了,什么情况,去看看才道,你们在外面接应我,要是能把人偷,咱们马上下山。”
其他人纷纷应下。
田南整理袖口、绑腿,换上轻便的鞋子,悄无息地翻寨子。
白明月的山寨修得不错,遇大军压境,能挡好一会儿。可她的人里没有经行伍出身的,巡逻看似严谨,其实存在不少漏洞。
田南看准时机,穿过防线,慢慢靠近了西南的木屋。
云层飘移,遮住月亮。
天地暗沉下来。
好机会。他加快脚步,闪身蹲了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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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非常非常轻的音,很奇怪,不像是风,也不像动物的光顾。
程丹若恍惚了会儿,迅速清醒,小心起身,贴墙边,偷偷往外看。她这屋子的窗户,被阿牛用木条粗暴钉死,但缝隙很大,不难窥视外头。
有人在用匕首拔钉子。
谁?
外头倏然亮了起来,月光洒落,短暂地照亮了对的脸孔。
有眼熟。程丹若回忆一会儿,认出他是谢家护卫中的一个,只不姓,但这就足够了。
“咳。”她轻轻咳嗽,“你是谁?”
田南做斥候,耳聪目明,立刻辨认出她的音:“程姑娘?”
“是我。”程丹若道,“你怎么在这里?找白明月?”
田南压低嗓子,把音送缝隙:“公子吩咐我们来找姑娘。”
程丹若怔住,倒是没想谢玄英会派人来找她,一时心中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