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星期六下午五点放假，下课铃一响，张锐就蹿到顾谨桌前，催他快点。

“哥，我的谨哥，你快点好不好。我叫你哥了，你磨磨蹭蹭什么？去晚了就没位置了，那家餐厅真的很难吃到的。预定时间超过十分钟他就会把东西卖给别人了，一大堆人等着呢，咱们快点吧！”

平日里顾谨动作挺快，没张锐那么急匆匆，但基本上不会让人等，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慢的像蜗牛。

张锐拉着顾谨衣服就往外面走，“我叫了出租车，在天桥下面等着，我们还得走过去。一到放假，一中的车是真的多，好像全绵城的车都跑过来凑热闹了一样。”

张锐絮絮叨叨的，走出校门口，顾谨脚步就停了下来，张锐使劲扯也没扯动，便停下来顺着他的目光停下来。

那车只是扫一眼，张锐就知道是谁了，整个绵城仅此一辆的车，除了宋家现在的那位，还能是谁。

车里，顾念坐在后面打着游戏，全神贯注的样子，游戏音效配合着他嘴上发出的声音，把冷清的空间变得热热闹闹。他旁边坐着一位妆容精致，衣着干练的女人，女人把手放在顾念脖子上，像摸一只小猫一样，眼里是难得的放松和温柔。

转而想到了什么，看向窗外，“他是真的不来了。”

陈述而非疑问的语气，夹杂着失落。

顾念大大咧咧接了一句，“你还没习惯啊。”

宋雁容犹豫着，转向顾念，“念念，要不你和你哥打个电话吧。这次家庭聚会，他又不来的话，叔叔伯伯该有意见了。”

“他不接你电话？”

宋雁容无奈笑笑。

“你觉得他会接我电话？”

宋雁容思绪飘到久远的时光，带着惆怅和说不清的怀念，“小时候你们关系很好。”

顾念手抖了一下，这局游戏玩得心不在焉，最后一条命没了，他放下手机，“谁说我俩小时候关系很好的？”

“全世界不应该有比双胞胎更亲密的关系了。念念，妈妈希望你们能友好相处。”宋雁容转动着手上的玉镯，平日里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女强人，声音里带着难言的脆弱，“念念，你记住，这个世界什么都会变，只有血缘是不会变的。”

顾念转开头，眉心飞快地蹙了一下，那一瞬间的表情中透着极大的不耐烦和抗拒。但他最终还是选择调整了坐姿，把整个身体靠在宋雁容肩膀上，撒着娇，“妈，我都饿了。”

十七岁的大男孩的重量宋雁容有些吃力，但并没有躲开，一只手撑在车门，一只手摸了摸小儿子青色的发茬，笑了笑，“你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呀，现在都是大男孩了，应该是妈妈依靠你，哪有还撒娇的。”

“妈，我这是饿晕了。”

宋雁容招呼司机小李离开，最后看了眼窗外，终于死心收回视线，垂下眼看着赖自己身上的小儿子。

她曾经是多么幸福和骄傲，拥有两个漂亮的儿子，可世事难料，命运逼着她做选择，等到她回过头，另一个孩子已经离得太远了。

顾谨手伸到牛仔裤口袋里摸着手机，没有震动。又拿出来，单手解了锁，屏幕上是飘满白色云朵的蓝色天空，绿色的拨号图标那里，并没有红色的未接来电。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朝石梯走去。

一中修在绵城南郊的山上，有一条很长的石阶通往下面的天桥。石阶年代久远，两边都是绿的发亮的树木，当空形成拱形，把这条长长的石阶路变成一条清新阴凉的隧道。

张锐在后面追，到了天桥下面，才追上顾谨的步伐，他喘着气抱怨，“该走快时磨磨蹭蹭，该等等我时跑得飞快！顾谨，你是来折磨我的是不是！你也体谅体谅兄弟我，不是谁都跟你一样腿那么长的。”

顾谨反常地沉默，平日里张锐噼里啪啦说一大堆，往往只能换来几个嗯。有哥们笑张锐，人家都不理你你上赶着做什么。张锐只骂：你懂个屁！顾谨每句话都是认真听了的，不像你们，全是敷衍的认真。

但是现在，张锐这么粗线条的人都觉得不对劲了，顾谨明显心不在焉。他走在前面，身量很高，江风鼓起衣裳，少年人特有的利落轮廓下，背影有种形单影只的落寞。

张锐在出租车上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瞟他，“你怎么了，情绪不对劲啊。”又想了想，“你妈妈刚才是来接你的吗？怎么还没接到就走了？”

“我没事。你安静安静，我想眯一会。”

话音刚落，张锐就张大了嘴巴，摇着顾谨的胳膊，“诶诶，你快看，那不是江晞吗？”

顾谨实在忍无可忍，把头上的鸭舌帽砸了过去。

从知道顾谨为了江晞被打去找了李思嘉，张锐就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着江晞，走到路上看见了，必定激动地提醒他，“你看，那是江晞诶！”若是顾谨没在，回到教室也要跑过去特别说明一下，“诶，我刚看到江晞了诶。”

顾谨揉揉眉心，“你很关注她，喜欢她？”

张锐简直要跳起来了，“我怎么可能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