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岁走到门口的时候, 因为刚才翻窗的时候拖鞋掉了下去，两脚还光, 踩地板上刺骨的冷。

他心里总有一种隐约的预感，也许这次一走，大概很久都真的不能再回来了，或者这个很久再加上一个限定，就永远，一生。

如果一定要做这道选择题，两者之间, 他能舍弃段亲生的血缘, 反正难听的话以大概会听到不少，再有谁指骂他不孝也认了。

他仍然年轻莽撞，满身锋芒, 十八岁就做好了再也不能回的准备，因此连瘦削的背影都透『露』一股决绝。

江暗捏了捏他的指节，往地上单膝跪下去, 握他的脚踝放进鞋里，动作缓慢地拉扯鞋带。

他知道这一走意味什么, 于无限漫长拖延时间，如果闻岁要反悔，他可以立刻放他走。

然而闻岁安静地垂眸看他, 轻声调侃：“哥，你教我系的鞋带，自己都忘了吗？”

“没忘。”江暗手指颤了一下, 穿过圈起的扣，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闻仲青紧紧扣扶手边缘，面『色』铁青地看这一切,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等到两人开了道沉重的门，谢明之终于反应过来，惊慌失措抓他桌面上的手机追过去，冲到门口。

“岁岁。”她顶漫天的风雪，眼眶含泪叫住人，叹气说，“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闻岁回过看他，很淡地笑了一下：“妈，照顾好自己，我们走了，春节快乐。”

谢明之把手机装进他口袋里，嘱咐说：“你爸脾气犟，自己认定的事就抓不放，你这一点像他。谁都不肯服气，也不愿意退一步。这么一闹，断绝关系的狠话也放，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面了。我会试劝劝他，好吗？”

闻岁点了点，低声回：“面冷，进去吧。”

谢明之抬手飞快抹了把眼泪，看向江暗，脸『色』被风吹得苍白：“岁岁麻烦你了，小暗。”

“嗯，您放心，不会让他受委屈。”江暗『揉』了『揉』闻岁的脑勺，很轻地承诺。

“还跟他们说什么，让他走。我倒要看看，就他副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能抗几天？”闻仲青查看闻岁近两个月刷卡的账单，面无表出声。

闻岁很淡地看了他一眼，缓慢地关上了道门，所有的眼泪好像都这一刻流尽，又觉得如释重负。

他侧看向江暗，『露』出一个很浅的笑，眼睛弯起起来很好看：“哥，走之前再陪我做件事。”

江暗蹙眉心看他强颜欢笑的样子，一瞬间，感觉心脏像被刺穿了一样的疼。

他滚了滚喉咙，艰难出声：“做什么？”

闻岁抓他的手拉到院子里监控的正下方，挑衅地看亮红『色』的灯，偏大大方方贴上他的唇角：“接吻。”

小到大，每一次干坏事都会尝试躲开里的所有监控，生怕被父母发现一丁点蛛丝马迹。来闻岁才意识到，所谓的坏事也不得，时候不被允许。

小时候不让偷跑出去，长大了不让谈说爱，其实这一桩一桩的都有什么错呢，他们来就没错过。

闻岁觉得自己浑身都快被冻僵，有嘴唇暖的，江暗很轻柔地吻他，像生怕把他弄碎。

他半睁眼，看月光落他哥脸上，渡一层柔和的光，好看得像被他拉下凡尘的神仙。

好像过了很久，闻岁才松开了他，再次看向摄像的时候，有一种报复『性』的恶意快感。

雪仍然未停，整座城市都素裹上了一层纯粹的白，遮盖住五光十『色』的一切，平静地坠入深夜。

他们打车回了江边租的套房，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好像拉了快进，一下子就跳到了结局。

江暗拉闻岁的手腕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冲洗他手心上的红线，低声说：“食指上全掐痕，你又没做错什么。”

闻岁抵水盆边沿，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解释：“就下意识的。”

江暗嗯了一声，拿『毛』巾擦干他手上的水：“饿吗？闹样，估计晚上也没怎么吃。”

“还好，气饱了都。”闻岁踩绵软的『毛』绒拖鞋，转身出去拉开冰箱，拎出几罐啤酒放到阳台上的小桌，“哥，过来喝点儿。”

阳台正对平静的江水，可以看到对岸的万灯火，江暗把玻璃门推开了些，让房间内的暖气蔓延出来。

已经过了零点了，对面大屏幕上仍然闪烁通红的“新春快乐”，但份热闹好像跟他们没太大的关系。

江暗把两把躺椅拖到一起，按『毛』茸茸的脑袋往椅子上靠：“想喝多少，陪你。”

闻岁啧了一声，食指扣啤酒罐的拉环，往上一提，白『色』的气泡溢出来不少。

他把罐身捏扁了些，仰喝了几大口，才含糊不清地感叹说：“还不如呆这儿跟你吃年夜饭，日子挑得真时候，以过年都得有心理阴影了。”

江暗看他这样平静的样子挺难受的，经受了这么一通折腾，跟至亲彻底决裂，他宁愿闻岁又哭又闹，像刚才样痛哭一场，或者破口大骂都好，偏偏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