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模样。
细长的眉眼,清峻的骨相,生在脸颊上的那颗红痣也是那样显眼,可他另外半边的脸却没有半寸皮肉,只有森森的白骨,眼球嵌在其间,更显阴森恐怖。
魏昭灵脸色陡变,他手中聚起的流光灭尽,一时站在原地,一双凤眼微瞠,神光颤动。
那年,
他才从西洲的牢狱里走出来,带着后背被烙印的那个“奴”字,他身上手上都是雨水一时冲刷不掉的鲜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簇拥着他走上一座鹿鸣山。
最终立在一座枯坟的无字石碑前。
“谢岐无道,因惧其或将先太子的坟墓掘开,叨扰太子安宁,所以我等一直不敢将太子生平刻于碑上,而我等身为人臣,不敢以任何人的口吻去冒犯太子,魏公子您与先太子殿下既是旧友,便请您以友之名,为其刻碑吧。”
捧着太子坟墓内部地图的老者垂首立在魏昭灵身旁,言辞恳切,声泪俱下。
无字碑上终归未能留下先太子之名,可在右下方却生生用刀刃镌刻出了“旧友昭立”的字迹。
历经千年,那石碑残损,陷于泥淖,可他却仍能用指腹触摸到当年的字迹。
当初的鹿鸣山,
原来便是如今的金灵山。
而当年与他相识与淮阴魏家,后来又被亲弟谢岐鸩杀于盛国王宫的先太子殿下谢清荣,时隔一千三百多年之久,竟再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魏昭灵觉得自己此刻好似身在怎么也走不出的一场噩梦之中,他脑中一片轰鸣,几乎有些握不稳自己手中的莲花木灯。
那影子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颈,一双眼睛里流露出些许诡秘的快慰,他机械地握紧了右手,暗红的光影在指间散开,这一瞬,魏昭灵便像是被人生生地攥住了心脏似的,剧烈的疼痛几乎令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脖颈间青筋微显,他身体前倾,蓦地吐了一口血。
“王!”
容镜等人不由齐声大唤。
魏昭灵手中有流光凝聚成寸寸如冰的长剑,剑锋抵在石缝之间,他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也是此刻抬首看见那少年诡异的笑容,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因何而气血双亏,大限将至。
他有很多次想过这藏在背后最深的人究竟是谁,可他谋算万千,最终却还是没有料到,这最终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的人,竟会是当初他在这世间唯一的朋友。
这多荒唐,也多可笑。
好像他当年为了旧友血亲而一定要报的仇,还有他熬了那么多年的恨,都成了最没有意义的事。
他是靠着这些仇恨,才从地狱里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可最终要取他性命的,
竟然会是他曾最为珍视的朋友。
凛风吹得他宽袖微荡,好似那样阴冷的风都透过层层衣料钻入他的身体里,他浑身僵冷麻木,一双眼睛也越发空洞,好像彻底陷入了最为可怕的梦魇之中。
“魏昭灵!”
可是有人忽然唤他。
那样熟悉的声音几乎令他下意识地便随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的眼瞳里映出那道撕裂空间的光幕,他看见那个有着一头乱蓬蓬的卷发的女孩儿朝他跑来。
她的发间,身后都有最明亮的光。
他什么都忘了,
只顾怔怔地去看她的眼睛。
第92章 人皮与鬼面 他宁愿做一个永远也学不会……
魏昭灵十一岁时, 盛国太子谢清荣也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彼时盛国国君昏庸无道,谢清荣身为皇后嫡子, 顺理成章入主东宫, 却并不得国君喜爱。
纵然他母族势强,朝中拥护他的官员也有半数, 但贵妃之子谢岐却拥有了他从没有过的属于父王的疼爱。
谢清荣母后在世时便常对他耳提面命,一定要让他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后来他的母后死于宫斗倾轧之中, 他在最稚嫩的年纪便已经被逼着成长。
他十四五岁初至淮阴, 便常去拜访魏家, 时年魏昭灵的父亲身为魏家的家主,原本并不想卷入王权争斗之中, 但终究是谢清荣屡次不懈的执着打动了他,又或是因为,他是除了夫人顾霰以外, 第一个让魏昭灵对外界有了些反应的人。
魏家名士之流,百年风光, 魏崇最无法忍受的, 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是一个十一二岁都学不会开口说话的哑巴。
纵然他天资聪颖, 家中藏书千万, 他只一过眼便记得清清楚楚, 可他终究学不会如何与人相处, 更没有办法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般准确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
“昭灵, 你早已得到了寻常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便是在其他方面比旁人慢一些,也是不打紧的。”
那年, 穿着烟青锦袍的少年从倒映着银白月辉的月洞门那头走来,那时魏昭灵正在绵绵细雨中被父亲魏崇罚跪在院子里。
“人不一定要学会怎么去和更多的人相处,也并不一定要学着怎么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