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门被人敲响了，在响第一声的时候，坐在沙发上假寐的麦门冬就飞快睁开了眼睛，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去开门。

门后果然站着秦九，眼神冷漠，手里却提着医药箱。

麦门冬心里涌起暖流，他果然还是来了。

“我……“麦门冬很想说一句，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然而秦九已经绕过她进了大客厅，只冷冷地问了一句，”在你房间还是在这里。“

麦门冬将刚欲出口的话咽下，看了一眼旋转楼梯，如果在客厅处理的话，保不齐苏苏半夜喝水要下楼，于是她说：“去我房间吧。“

麦门冬的房子是复式两层，一层偏简约，而沿着楼梯往上，就是符合陈苏苏浪漫小女生的布置了，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秦九只看了一眼，就嘲讽地笑了，“难怪她还敢和你一起住，原来你一直隐瞒得这么好。”

听到这句话，麦门冬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本就泛白的双唇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更加苍白，不得不承认，秦九永远拥有着一句话就杀住她致命要害的本事。

她最怕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从他嘴里说出，那么地刻薄。

麦门冬嘴唇动了动，试图辩解道，“就算苏苏知道我的身份，她也不会离开我的！“

秦九对此的回应就是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

麦门冬最怕看到的，就是他这样的表情。

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在她试图挽回他的时候，他也是用这样的表情，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坚决地拨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徒剩下她喃喃地，无力地重复那句话，“不会的……苏苏她一定不会的……”

秦九已经推开了她房间的门，自从他成为了医生，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不下十次。

每

一次，都是她重伤不能去医院，向他求助。

每一次，他都想狠狠地拒绝她，告诉她他是不可能和她这种人为伍的，然而，每一次，他都狠不下心来。

越是这样，他就对麦门冬越冷漠，以此来惩罚自己的心软。

就好比现在，坐在她床边，手上戴着白手套，眼睛眨也不眨地在她的皮肤里穿针引线，他知道她很痛，可是他就是不带麻醉剂。

一针，又一针，当线穿过皮肉里拉扯起来的那个瞬间，秦九就会感觉到身下人肌肉紧绷，浑身颤抖，但是她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越是这样，秦九就越是残忍，手下动作十分迅速，不让她有缓解疼痛的空挡。哪怕这个时候，他自己的心也不可遏制地跟着疼痛。

把所有撕扯开的伤口缝合了，麦门冬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有一颗掉到秦九手上，声音很轻，却好似在他心上砸下了一个坑。

“很痛？”

麦门冬听到这一句，有些惊喜地睁开眼，他是在关心她吗？

然而，秦九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关怀或是其他类似同情的表情，而是一如既往的冰霜覆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麦门冬的眼神暗淡下去，她的心里隐隐有些难过，没有什么比喜欢的人的漠视更难过了。

可她还是低沉着声音，音量不大却很肯定地说，“当初怎么样，我如今还是会怎么样，以后是如此。辜负你的好意了。”

秦九啪地一声合上了医药箱，冷漠而毫不关心地说，“我对你从来没有好意，若不是你执意要和我扯上关系，今天我也不会坐在这里。”

他说完，留下了药，转身就走。

麦门冬怔怔地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背影，突然生出一丝勇气，“如果……”

“门冬……你还没有睡

吗？”

门外突然传来了陈苏苏打着呵欠的声音，然后是一步步向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糟糕！麦门冬腾地站起身，看向正打算推门的秦九，如果他这个时候出去，就说不清楚了！

她飞快地拉住了秦九的手，带着一点点乞求，向他摇了摇头。

“先别出去。”她用唇语这样说。

秦九微微偏着头看她，正是少女时代的麦门冬最心动的侧颜角度，她一时间有些怔愣。

“门冬~你睡了吗？”声音停在了门外。

麦门冬慌忙回过神，“我还没睡！你别进来！我，我在换衣服！”

门外的陈苏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大半夜的换什么衣服呀？又不是小孩子尿床。

不过她也没多想，“嗯，那我先去睡了啊……”

打着呵欠，她往楼上走去。

好不容易等外面的声音完全停止了，麦门冬才松了口气。

而这个过程里，秦九一直保持着那个角度，偏着头，眼神带一点点冷，然而在柔光的作用下，又好像带一点点温柔。

麦门冬又怔了一下。

温柔……

过去的秦九，的确是很温柔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