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神经起来, 生活就容易多了。
——《入睡的必要条件》
江眠总是做同一个梦。
她在梦里不停地闯关做选择题,一步错,步步错。头破血流撞到南墙, 想要回头, 发现身后是万丈悬崖。
南墙高到天上堵住她的前路, 万丈悬崖深不见底断了她的后路。
她每夜每夜徘徊在高墙和悬崖之间的方寸之地, 还在不停地做选择题。
悬崖里吹来的风夹杂着好多人声, 高墙的砖缝里也藏着好多人声。他们全都在骂她神经病。
神经病,看起来是最简单最容易的一道定向选择题。
于是,她选择成为神经病。
一切豁然开朗。
从此以后, 她再也没有做过这个梦。
自那次“600元事件”后,江眠以为,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找人借钱,更不会再找霍承司借钱。
但当她无家可归的时候,还是选择了霍承司。
是什么给了她勇气选择他?
江眠蹲在火车站广场,点开霍承司的聊天框。
聊天记录早已把她之前借钱的消息冲掉,也冲掉了他说的那句【大半夜的,你脑子有病吧】。
最近的两页聊天记录, 几乎全是霍承司在说话。
他像无事发生过一样,照常问她要不要去吃饭, 问她要不要去听某某大师二胡专场, 问她要不要坐车去兜风……江眠一概回复谢谢不去。
最新的一次, 是在三天前。
霍承司给她发消息的时候, 在剧团。
中场休息, 她给二胡调弦, 霍承司坐在她对面, 给她发消息。
她调好弦, 拿起手机看到。
霍承司:【我在家里找到了你的手机壳,你什么时候过来取?】
江眠拿着手机抬头看对面的霍承司,他坐在椅子上,寻常玩手机的姿势,垂眸看着手机,没什么表情,手指偶尔划拉一下屏幕,没有抬头看她。
江眠回复:【什么手机壳?】
霍承司很快发了张图片过来。
粉色小兔子手机壳,是她很早之前的用过的,后来有一天突然不见。
江眠敲字,想问问手机壳怎么在他那里,迟疑了下,她把问题删除,因为她想起,手机壳无故消失了后,霍承司比对着他们牌子型号颜色一模一样的两个手机,说这样看起来像情侣手机。
让她误以为他们也可能会是情侣。
江眠抿唇,回复:【麻烦你帮我扔了吧,我不喜欢了,谢谢。】
霍承司发了张小兔子的表情包,配文字:【兔兔这么可爱,你真的不要它了吗?】
江眠再次抬眼,霍承司依旧是原来的姿势,原来的表情,垂眸看手机不看她。
霍承司又发了个软萌哭泣的表情包。
江眠突然不知道回复什么。正在这时,下半场戏开始,把她从这场沉默的对话中拉拽出来。
三天后的现在。
江眠红肿着眼蹲在火车站广场,把这段聊天记录来回看了好几遍,她拼命回忆当时的情景,企图给自己选择他找勇气。
聊天框里,敲字再删除,删除再敲字。她甚至编好了一个看起来最体面的说辞:【手机壳还在吗?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拿回来吧。】
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发送出去。
退出聊天框,朋友圈有新消息提醒。
她点进去,是霍承司发的一张带坐标位置的图片。
一瞬间,江眠觉得一定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她刚要问他在哪里,他就发了这条朋友圈。
朋友圈的地点定位在江东区的一家高档会所,火车站有到那里的地铁。
江眠拎着巨大的行李箱,乘地铁去找霍承司。
行李箱里是她从小到大所有不舍得扔的东西,是她所有的家当。
从今天开始,她没有家了。
江守成把她告上了法庭,诉额三百万,说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抚养费,让她一次性付清。法院最后只判定了临市标准的赡养费。
她昨天从法庭出来,回到家收拾自己的物品,能丢的丢进废品站,舍不得丢的她全部塞进了这个大号行李箱。
坐了一夜绿皮火车,回到了江北市。
昨天在家收拾行李的时候,江守成给她要钱,江眠情绪崩溃和他大吵了一架,气头上,把身上所有的现金和银行卡全部扔给了他。以至于她在买了火车票和地铁票后,微信零钱里只有几块钱。
剧团提供的单人宿舍即将拆迁,她要租新的房子。
江眠拖着行李箱,来到会所。
刚好看到霍承司的一个朋友走进去。
之前霍承司带她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当时的寿星是这个人,姓赵,别人叫他赵公子。
江眠跟门岗撒谎,指着他说,她是跟赵总过来的。
门岗放她进去,她一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