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停顿,只听太子殿下道:“继续。”
筑风听得出,太子殿下声音不稳。
裴阙的感觉身上像是千万根细针在刺,额头上瞬间沁出薄汗。
恍惚在某个昏暗的殿中,泠泠的琴音从不远处的空中飘忽而来。
一双狠厉的眼眸瞪大,染着猩红的指甲捻着细针在他的身上游走。
明明预感到死亡,他却发不出声音,浑身酸软无力。
恶毒的咒骂声逼近,一遍一遍在他的耳边回旋。
疼,很疼。
屋内,某声抽气几不可闻,而筑风向来耳力好,顿时感觉不合时宜的琴音过于诡异。
筑风不敢再弹,停下了手。
太子殿下久久没有回应,也没有喊继续。
他试探性地朝太子看去,眼见太子紧绷着身体,面上满是冷汗。
“殿下……?”
太子殿下冷冷道,“送他回去。”
筑风被送走后,冷风一过,屋内乍然陷入黑暗。
良久,容安听见黑暗中殿下的声音干涩。
“回宫。”
几许黑影在京中上空奔袭,容安自觉殿下的步伐似乎带着些未消的戾气。
然而殿下依旧身形矫健,如行云流水,他追赶不及。
直到到了东宫,殿下没有回书房。
转而上了偏殿。
偏殿外是守夜的宫女,素云提着灯怔怔地看着来人。
殿下带着满身的夜色,气势凌冽,疾步走到偏殿前,大有破门而入的架势。
宫人屏住呼吸。
朱红雕花的木门前,裴阙眉间稍松,将手缓缓地放下。
裴阙微颤的手很轻地推开门,脚步轻盈地走进。
床榻之上,鬓发勾出她的面容,呼吸细微而沉稳,被褥规律地起伏。
她轻轻转身,忽然顿住,睁开惺忪睡眼,声音迷迷糊糊:“殿下?”
“孤……吵到你了么?”
柳盈月原也没太睡着,连忙起身,摇头,“殿下是夜出了么?”
他“嗯”了一声,走到榻边,将她重新扶进被褥里,“再睡会儿。”
柳盈月感觉到他身上沾染了一些寒气,从被褥中伸出手去拉他,触不及防碰到他的手,一触即离。
他的手冰凉得诡异,就像是曾在冰窖里冻了两天似的。
“殿下?”
谁知,裴阙躲避了她的手,脸色僵硬,替她拉好被角。
柳盈月于心不忍,双手去捧他的手。他指腹擦了擦她的手背,柔声道:“不碍事,睡吧。”
第二日,裴阙让人将柳盈月在柳府中的琴搬回来。
柳盈月在书房中看见自己的旧物,喜不自胜地掏出帕子。
裴阙道:“已找人替你擦过了。”
“你家中还有什么没带来的,一道让他们搬来便是。”
柳盈月正要谢,只见容安走进来:“殿下,张简在外求见。”
柳盈月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原计划二月才回的张简一行人,忽然回了京。
一月不见,他面容瘦削不少,唇上还生了半圈的胡茬,柳盈月差点没认出来。
他风尘仆仆地入殿复命道:“殿下,臣已让快马将芸蒿送回,并且臣已学会培植之术,可以让芸蒿生长在内陆。”
“还有一事,”他从掏出一张封好的羊皮卷轴,“南境度兰差臣将这个送来。”
容安将卷轴接过,送到裴阙的案上。
裴阙并未打开。他望向柳盈月,发觉她似乎有些站不住。
柳盈月捏着帕子,心也悬起。
前世,度兰出使大周,想让两国结秦晋之好。
来的是度兰的大公主,当时和裴阙闹的不甚愉快,两人见面数次,次次都会和侍卫打起来。
而大公主一见着她,就会掀她的帷帽,说她这样不像话。
四年之后,金乌卫从柳家翻出大公主的信,直接成了柳凡通敌卖国的罪证。
柳盈月的背后都在发凉。
一只手勾住了她,裴阙的温度从手心传来。
柳盈月定了定神,知道他在试图安慰她。
裴阙将羊皮卷轴放置在一旁,对张简道,“这件事你不必担心,孤自有打算,太后的病情已有好转,还需要你照料。”
柳盈月稍安心,就下意识顺着他的手看去,却在案桌上看见了另一张摊开的报书,上写几个大字。
【烽火与佳人】
她僵了一下。
她知道那是一首七言歌行,全文340字,简便易读,朗朗上口,半个月后将在尚京的街头巷尾传唱。
描绘的是亡国之君和妖妃的凄惨爱情,那妖妃名迎月。
名字暗合了宫中某位贵人。
裴阙发现她的眼神不对劲,顺着看去,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他连忙用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