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再塞，又能怎么办？

实话实说呗！

“姨…母，”沈陌尘觉得这个称呼有点拗口，硬着头皮叫了，“陌尘寄人篱下，本是飘萍一样的人，如何配得上恩郡王府的世子爷？便是姨母有心撮合，也终归讲究个你情我愿的。”

落落大方，坦承相待，一点都不扭捏。

倒让晏清流有点刮目相看，也让恩郡王妃抬眼注视着她。

这孩子话说得委婉，却很明白，便是晏家有意求娶，她不愿意，便算不上和谐两姓之好。

还是如晏清流所说，她不嫁。

“可是宝淑大公主多有责难？”恩郡王妃又问。

沈陌尘垂目，抿了抿嘴，回道：“其实这跟公主母亲没甚关系。我听世子说，公主母亲曾和姨母有过龃龉，陌尘自当对姨母的关怀之情感恩戴德，但正因为姨母对陌尘的另眼相待，才不敢冒然应下此事。”

此刻，并不是藏拙的场合，她必须把话说清楚，不然，因为晏清流的

逼婚，她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当下之事，是她必须要脱离公主府。要想脱离公主府，就必须先做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这一点，她比谁都要看得清楚。

对于沈陌尘的直白，恩郡王妃不能不说是惊讶的，她还记得这个孩子小时候，那么瘦那么小，瑟缩着身子藏在宝淑大公主身后，正眼都不敢瞧她一下，当时心疼得要死，便铁了心要把这孩子要过来养。事不遂人愿，后来她自己都自顾不暇，更何况从公主府要人？

原以为寓居公主府的一介孤女，失了庇护肯定上不了台面，没想到如今一看，倒是比小时候长得更好了。

只是，真如晏安所说，她在宫里受了刑，定然是宝淑大公主没安好心，害了这孩子。

于是，她指了指沈陌尘头上的帕子，问：“你这形容怎么回事？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沈陌尘没想到恩郡王妃的脑回路这么跳脱，一愣，当下恍然，轻轻道：“

是陌尘不好，差点害了昌小皇叔，挨了顿打，也是活该。”

并不辩解其它。

晏清流心内生起微波，探究的目光随之而来。

沈陌尘又道：“姨母还请放心，如今陌尘已经好多了，并无性命之忧。”

这是个令人心疼的孩子。

恩郡王妃默了片刻，直了直背，叹了口气，眉宇间似乎又多了些轻愁。

沈陌尘的脸上平静而自持，明明亮亮的眼睛并不因这方帕子的遮挡有所污浊。

这个孩子形容秀丽，是个美人。虽然娶妻娶贤，但身为女人她很明白，男人们还是喜欢有点颜色的女人，她的儿子也不例外。

晏清流尽管在外运筹帷幄，但岂能知道此刻他的母亲居然已经将他列为好色之徒呢？

说起恩郡王妃，别看她这几年病卧在床，外间传闻恩郡王世子军中好男风，她是知道的。曾经旁敲侧击过，晏清流还是一如小时候不多语，对她甚为恭顺，只说全凭母妃安排，况

且世子的院中清不清静，她还是知道的。

儿大不由娘，或许晏清流离家数年与她多多少少有点离心，但怎么也脱不开生恩养恩。

囡囡的眉眼像极了她的母亲，妍丽之色透过狼狈的装扮隐隐显露，眼神灵动安静，谈吐性子倒不似她那妹妹，大方自然，并不是那揣着小心战战兢兢过活的人。

恩郡王妃自信眼光还是厉害的，她看了一眼炕几边坐着的晏清流，柔声问沈陌尘：“如果姨母执意清流娶你呢？”

沈陌尘已料到恩郡王妃并不会善罢甘休，心里早想好了说辞：“姨母，公主母亲是宝淑大公主，世子爷是北衙军上将军，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所以呢，一个是皇帝的掌上明珠，一个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小小的被弃的庶女攀上大通朝的蓝筹股晏清流，打了公主的脸，也让皇帝没了面子不是？

按道理来说，这些话不应该是她未出阁的姑娘家

说与他们听的，但是鉴于晏清流所说恩郡王妃应该视这事为心结的，她不说也得说，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并不是难得糊涂的好时机。

晏清流似乎已经习惯了沈陌尘这种直白的表达方式，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其实，他已经觉得这个女子好像有点那么些意思，至少不像他看到的那样，是个蠢笨的人。

沈陌尘垂首，掩下视线。她在等恩郡王妃说些什么。

这就像是谈判。

别人都是争取为自己获取更大的利益，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深知，自己的未来不能寄于一个男人身上，求他庇护无异于水中花镜中月，都是看上去很美的事情。

而她，向来不以恶意对别人，却也不会以善意度人心。

恩郡王妃还要说些什么时，晏清流眉头一挑，站起身来，道：“母妃也见过了沈大小姐，还是早些歇息。”

他的眼神有些莫测幽深：“有些事，还是从长计议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