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半盏茶的工夫，景尘就已发觉了这里与护山大阵之内的不同。山门之内多有禁制，一些精怪难以化生，是为保护修为较低的弟子和众外门弟子不受侵害、打搅。

门内弟子若想实践修行，都需出结界而去，深入群山之中。当然，还可以结伴去更远的荒原大泽、苍山大漠狩猎较高等级的妖兽，但那都早已在结界之外。山门内部的一众弟子往来生活、修行劳作都还是十分安逸的。

而此地，短短几步之隔，如同两界。起初还没觉察，渐渐的，景尘发现林中有许多诡异莫名的影子，有白有黑，也有灰色的，有茫茫一片上下飘浮的，也有漆漆一团缓缓移动的，但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全都不甚清楚，虚虚晃晃，有如雾气。最不清楚的都几近于透明了。

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当中，有些竟类似于人形，四肢身体和细脖子撑着一个扭曲的大脑袋，奇形怪状、歪七斜八，像是被乱光晃得畸了形的人影。

还没等景尘发问，墨凛已经兴奋地飞扑了上去，吐出一道泛着红紫色的乌光，将其中一团影子笼罩在了其中。那团影子手臂样的上肢“嚓”地伸展起来，十分痛苦地抽搐摇晃，像是风口上挂起的一面破布旗般吹展着、挣动着，渐渐变得越来越浅淡透明，直至了无痕迹却都没发出一声半响。那感觉怎么说呢，有点麻人，还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消失后，墨凛又冲近旁另一个影子飞去，同样是乌光一出，那影子晃呀晃的就灭尽了。一连吸食了十几个还不算完。

“哼，只是一些魑魅魍魉，极低等的精怪而已，朝生暮死，提一下‘等级’二字都算抬举了它们。连元魄都没有生成，只有一丝寡淡得不成样子的精气。”墨凛这厮，吃得挺痛快，嘴下却不留德，“若不是我这缕神识损伤太重，哪里会正眼瞧一下这种东西。”说罢，还像是塞了牙缝般，不屑而嫌弃的呸呸两声。

景尘不明白神识和吸取这些东西之间有什么关联，妖的事情他也不太感兴趣，没接这茬，只说道：“这些便是魑魅魍魉，我从前竟没有见过。”

“那都是笼统的叫法。像这种贴着地皮生长的底层精怪，谁会花心思去记它们各自的种类名称。你从前生活的地方人气旺盛，灵气却不足，这些低等的东西很难化生，即使生成了也是朝生暮死，害不了人的，除非得遇机缘才能成气候。而且你之前只是个淬体境都没达到的普通凡人，就算在你面前晃过去，你肉眼凡胎能看见吗？”墨凛又一连吸食了好几个魑魅魍魉，咂咂嘴，仍是没品够滋味的样子。

景尘和墨凛斗嘴惯了，早已对其有事没事的讥讽不以为意，“这些玩意儿能炼妖符吗？”他问道。

“呵，”墨凛一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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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要是能炼成个符，还没有放屁声大呢。我们得向前再走走，你敢吗？”

“出都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景尘哪里是怕冒风险的人。

两人都有各自的目的，不达成怎么能回返？什么“不可走得太远”，早都忘到脑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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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山林深处行去。

绵长山脉中并没有真正供人行走的路，每向前一步，都需要搂开将近半人多高的长草，踏过亿万年积攒的土石与落叶，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地探索而行。但无论如何都比禁制中的蜿蜒小径容易上百倍。

今日天气不错，林中没有雾气，视线明朗。

墨凛欢脱得要命，这一路遇上不少擦了等级边缘的魑魅魍魉，甚至还有两个一级高阶的，打眼看去就知道有别于其他，轮廓有了实质，像皮影，并不再是忽隐忽现、仿佛一阵风都能给吹散了架的样子。

墨凛扑上前去，一通狂吸后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饱嗝。见景尘一脸鄙视地瞅着他，便说道：“一级精怪不过刚刚化生元魄而已，也就打打牙祭还凑合，若要炼符须是二级以上的，我比较属意于三级精怪。但若遇见四级的，以你现在的修为还无法淬炼，恐会反噬。所以你可得记住了，切不可鲁莽。”

“我晓得的。”景尘没空与墨凛多说。

此刻他脑子里全是妖符炼制的方法，这是刚刚墨凛教给他的。此地险要难测，由不得他不谨慎，务必要在脑子里将那些东西过一遍又一遍。

妖符不同于灵符。初级妖符的炼制则是以炼化的精怪元魄来绘制符文。

元魄是精怪化生之初第一缕魄，最为精纯。精怪化生之初尚无灵智，单凭形成的这一缕元魄吸纳天地灵气来生存。这个过程极为缓慢不易，其中大多都没有什么结果就很快消亡了，更多的则是被高等精怪、妖兽妖魔甚至还有妖修吸食作为己用。所以低等精怪是极难修成气候的。

但也正因为元魄精纯，所以不易淬炼，对于修妖道、鬼道者来说是至宝，大补！而对于自诩为正统的仙道修士来说，却实在不敢轻易吸纳来炼化使用，极易遭反噬，轻则损耗修为，重则走火入魔。

景尘倒是不害怕，他想，墨凛这个老不死的肯定有办法，不然也不会撺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