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凝的眼神清澈又坚毅，但是他毕竟不是小时候了，就包括此次受伤，也不是因为他不敌，而是车轮战术，他体力耗尽才会这般。

“你能不能不要拿我做小孩子。”

顾兮若闻言，抬起头看着顾君凝，曾经只会流鼻涕哇哇大哭的小屁孩，此刻已经长得比她还高出许多。

眉宇间是她从不想他沾染上的坚毅和愁容，顾兮若多想自己的弟妹能够在山野乡间自由自在的生活。

若是没有那场祸事，哪怕一辈子无法和自己的亲人见面，顾兮若也从未觉得会怎么样。

她是苗疆蛊族的天选圣女，给族人报仇，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是将她一个人搭进去就够了。

不要再有任何的亲人搭进去不可以么？若是真的要有一个人在这件事中，用尽一切手段，做最阴险卑鄙狠辣的事情，那个人理所应当的是她。

她的手早就不干净了，说到底，她这样的人，就是死了，也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永不超生，受尽一切痛楚的。

但是顾君凝不应该，她不要顾君凝深陷这趟浑水中。

“君凝，你要为了阿爹阿娘，还有族人们好好的活着，阿姐一定会给大家报仇的，而你要做的，就是替我们活着，替我们看尽这山川的风景，人间的美好。你知道么？”

顾君凝楞了楞：“就因为这样，所以阿姐宁愿自己一个人去做那些事情，但是我也是苗疆蛊族的族人啊。”

顾兮若心疼的抱住顾君凝，但因为顾君凝实在太高大，变成了埋在顾君凝的怀里：“阿姐知道，但总要有一个人，记得他们，记得他们也曾经活在这个世上过，记得苗疆蛊族，不是祸害，他们只是不同于常人啊。”

顾君凝的眼泪滴在顾兮若的头上：“午夜梦回之时，我老是会想起那夜的大火，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为什么我不死？阿姐，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死？”

顾兮若越发的拥紧顾君凝，这个问题她难道没想过吗？经常会梦到族人，梦到族人在火中受尽痛楚。

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的倒下，顾兮若又如何能不麻木？因着齐安深救下她，她靠杀人来维持心里的愤懑。

后来变得麻木，是真的杀人到麻木。

她不想顾君凝也变成这样，轻轻的拍了拍顾君凝的背：“听阿姐的，若是阿姐有个什么事情，你再去，不是更好么？我们若是一同做这件事，若是出了事，那苗疆就真的一个人都不剩了。”

顾君凝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明明，两个人一同做这件事，互相有个照应不好吗？”

顾兮若不再给顾君凝反悔的机会：“我已经告诉了天合帮你的下落了，他们马上就会找上门来，想必他们会带你离开的。”

“阿姐，你！”

李斯站在门外不知要不要进去，踌躇了许久，宁述白的声音传来：“有什么事情么？”

“天合帮的人似乎找到君凝了，我们要去么？”

宁述白想起顾兮若的话，心底就一阵又一阵的泛起苦涩，李斯抬头观察宁述白的表情，默默叹了口气。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宁述白的话，想来是不用去了，默默的拱了拱手准备离开。

宁述白却开口道：“太子知道君凝的消息了么？”

李斯楞了楞，难道宁述白要将君凝的消息告诉太子？

但还是直接老实的说道：“不知道，不过天合帮的动静这么大，说不准？”

宁述白站起身：“什么时候去的？”

“刚刚来消息，想来现在应该是去了。”

虽然打定主意不想再管顾兮若的事情，但是一旦听到任何有关顾兮若的事情，宁述白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心。

默默的站起身，李斯跟在身后，就不能不口是心非么？

因着天合帮实在是太高调，难免不引起官面上的人的注意，顾兮若未免夜长梦多，当夜就决定先将顾君凝送走。

乔装了一番，分不出男女，顾兮若直接拎着顾君凝出去。

顾君凝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打定主意先告诉一下季岑安，让她别找了，天合帮进昭阳，怕是已经被人盯上了。

宁述白冷冷的在树林边上看着，只觉得今夜的林子里静得过分。

季岑安一心只想找到君凝，所以被人跟踪了也全然不知，顾兮若来到之时，只觉得这林子怎么安静？

未免有诈，隐在林子的上空，不敢轻易的下去。

季岑安等得焦急，眼见到了约定的时辰，君凝都还未出现，不免四处看了起来。

顾兮若隐隐的感觉季岑安身后的林子里，明明无风，但林子里的草却出现了波形，看着顾君凝：“小心些，我觉得不对劲。”

顾君凝手放在剑鞘上，蒙着面，点点头：“我也发现了，季岑安他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顾兮若第一瞬间就想到的是宁述白，若是宁述白好办一些，若不是宁述白，那就只能是太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