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振国转过头来。

看上去挺白净的一个中年人，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市侩，此刻，他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牧乔。

“是你？你不是回黔州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事情办好就来了呗。”

牧乔走进房门，将蛇皮口袋放在墙角，从兜里摸出香烟散了一支给于振国，然后将夹在腋下的牛皮纸档案袋递给了他。

这里面装的是新鲜出炉的公司营业执照复印件和公章，为了办这玩意儿，牧乔整整付出了1000个大洋。

本来按于振国的指点，只要随便找个厂矿或者公司挂靠就行，这也是这个年代绝大多数生意人的通常做法，但牧乔怕以后扯皮，所以才去申办了这间“黔渝商贸有限公司”。

好在朝中有人，而且他给了1000块钱的好处费，头一天申请，第二天就拿到了执照。

这在92年简直可以称作是一个奇迹。

“资料我都带来了，于主任帮我看一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于振国接过档案袋，抽出里面的资料粗粗一看：“这个……你姓这个牧？我还以为是庄严肃穆那个穆呢。”

牧乔笑着点了点头，“我这个姓是有点生僻，很多人都会搞错。”

“这个公司你是法人？”

于振国有点意外，前两天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牧乔还真就办来了公司营业执照，而且前后只用了三天时间。

他一边翻看执照复印件，一边“啧啧”有声，“两天时间就能办下来，看来你在乌河确实有些门路啊。”

“没有钱开路，哪来什么门路？”牧乔心里嘀咕着，脸上却轻描淡写，“我哥就在工商局工作，办个营业执照还是挺容易的。”

“怪不得，要是没有点过硬的关系，这营业执照没一个月别想拿下来。”

于振国感叹一声，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把烟点燃，在烟雾缭绕中继续说，“有了执照，还要看你的价格、看煤的品质，看供煤量的大小……”

“你既然做这一行，应该知道现在电煤的行情吧？”

“先坐，坐着说话，你站在这儿让我很有压力。”于振国看着牧乔开了一句玩笑。

牧乔在他对面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笑眯眯地说道：“电煤的行情，我也只是略知一二。”

“山城电厂那边，最低要求4

。500大卡，送到堆场的价格是85元。”

“据我所知，你们川江厂用的电煤，灰分要求20%以下，挥发要求10%以下，热值则要求在5000大卡以上。”

“而电煤一般按热值定卡价，热值越高卡价越高，5000大卡以上的电煤，肯定比4500大卡的要贵一点。”ωωw.cascoo.net

如果说刚才于振国是有点意外，那现在就是非常惊讶，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们厂还没投产呢，你从哪儿知道的电煤标准？”

牧乔十指交叉捧在腹前，脸上的笑容十分轻松。

“这不是什么秘密，川江发电厂89年动工兴建，今年建成投厂，安装的是汽包锅炉，对燃料的要求自然也要高一点，而我……就能给于主任提供合标的电煤！”

“我们厂收购电煤，并不是按热值来定卡价，只要达标以上的煤，都是按同一价格来收购的。”

再次看了一眼牧乔，于振国突然感觉，这个小伙子有点不简单。

容貌略显青涩、平平无奇，看上去就像刚出社会的学生娃。

但他的言行举止都透露出一股从容和自信，似乎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长江厂的电煤标准虽然不是什么机密，但牧乔一个黔州人，又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些信息？

于振国的直觉并没有错。

根据上一世的记忆，再加上这一个月多方打听来的消息，牧乔确定山城川江电厂投产在即，迫切需要大量达标电煤。

为了确保电煤供应，川江厂派出两名副厂长和采购科的骨干四处联系煤源，而于振国正是其中之一。

一方有需求，一方有货源，只要价格能谈拢，这笔生意有90%以上的把握能够做成。

牧乔淡淡地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川江厂的电煤现在只有一个最低热值标准，只要达到这个标准，不管热值多高，价格都是一样。

但是到了明年，吃够劣质煤苦头的川江发电厂就会在最低标准的前提下，再实行按热值定卡价的购煤价格。

“小牧，来，喝杯水再说。”于振国不知不觉地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热水瓶倒了一杯开水。

牧乔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然后端起水杯轻轻啜了一口。

于振国看着他不慌不忙、神态自若的样子，不由得又对他高看了两分。

以牧乔

。这个年龄，能有这份定力，这番气度，实在不像个普通人。

“小牧今年多大了？”不露声色地观察了片刻，于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