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眉的表象并不特别像是典型的冻死，因为她的身上没有其他痕迹，几乎看不到冻伤的痕迹，表情也很平和。

冻死的人，很多会呈现出微笑的表情，这是因为被人被冻死的时候，通常会产生美好的幻觉，所以脸上会不由自主呈现出微笑，由于许眉是已经被收殓了的，所以也不知道死者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发现的。

死亡时间由于是三天了，很难推断出十分具体的时间，但可以看出，尸体本身腐败的并不严重，也许是因为死者是被冻死的，再加上后来被陆潇潇偷了出来，也做了一些防腐的处理。

虽然如此，还是呈现出了轻微腐败静脉网以及水泡的现象，也亏得现在是冬天，尸表基本完整，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温鱼下刀对准了死者的胃部。

但是在下刀之前，她还是顿了顿，“大人，你要么先出去，还是把口鼻捂住?”

巨人观都见过了，这算不得什么，顾宴淡淡道：“你验便是。”

阿弥陀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她划过死者的胃部，一阵难以形容的恶劣气味涌了出来，就像是把腐肉扔进了泥潭，给鼻腔造成的效果非常恐怖，温鱼看顾宴面不改色，便没在意，自顾自将胃部划开，然后——她的眼睛就亮了。

“死亡时间是三天前，但是基本已经可以断定为，要么是午饭后要么是晚饭后了，大人你来看。”

顾宴冷着脸，勉强看了一眼。

只见那胃里是一团团絮状物，又是污绿色，完全看不出是个什么了。

他闭了闭眼，“嗯。”了一声。

温鱼说：“死者死前刚吃过饭，很可惜现在验不出来她吃什么了，不过很明显能看出，食物全部在胃里，并没有移向十二指肠，估计顶多也就是死后一到两个时辰就遇害了。”

顾宴说：“但冻死需要很长时间。”

温鱼纠正他，“不，是像你们这样的人冻死才需要很长时间。”

她指了指死者干瘦的四肢，说道：“现在天寒地冻，如果是在半夜的时候，又在下雪的院子外面，穿一件单衣，冻半个时辰，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她。”

“像你们身体素质好的青壮年男性，或许可以多坚持一会儿，但是她的话，我估计她顶多也就半个时辰时间，而且京城应该是融雪的时候，又是晚上，她本来就孱弱，冻死了也不奇怪……”

也就是说，许眉刚吃完饭，就被冻死了。

说实话，这个前后逻辑听起来非常离谱，尤其是在她身上的确没有其他外伤的情况下，除了那道割腕伤。

温鱼沉思片刻，又对比了一下那道割腕伤，紧接着她突然又发现了一个不对的地方。

这个伤痕，似乎没有生活反应啊。

顾宴见她眉眼低沉，便道:“如何？”

温鱼两手撑在床边，食指不自觉飞速敲动起来，当她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时，便会不自觉做出这个动作。

过了一会儿，温鱼才缓缓开口:“我也说不太准……二者的时间太接近了，打个比方，人如果刚死就被刺了一刀，前后两个事件的时间几乎没有间隔，如果是立马进行尸检，还能分辨出一二。”

“但是……目前已知许眉是被冻死的，但奇怪的是，这道伤痕极有可能是在她死后才划的，于是乎，我们现在就有了两个方向。”

顾宴颔首:“若是生前，凶手只有一位，若死后，便是两名凶手不谋而合。”

温鱼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想打哈欠了，但她生生忍住了，说道:“但目前的问题是，死者死亡时间太长，尸体也被收殓干净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刚好还是被冻死的！”

那道伤痕，目前温鱼也只能从肿胀程度来勉强认为它应该是死后形成。

那么，冻死她的人，和给她割腕的人，就必然不可能是同一个了，因为除非凶手缺心眼，才会在她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再拿个刀给她手腕上来一下子。

“若是生前所伤……那这个顺序就会是，凶手本来想用割腕来伪造成自杀，但是他看血滴滴答答了半天人也没死，就给人扔外面去冻死了。”

若凶手是一个人，他就干不出来再给人来一刀的行为，因为冻死和割腕的杀伤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割腕至死很慢，并且很有可能死不了。

温鱼这边还没琢磨出个头绪来呢，外间来报，说是周家人来了。

……

方才许家人来的时候，是说周家做生意，祖上出过皇商，温鱼一直以为皇商得是那种特别财大气粗的，但是目前看来，也并没有，周家到了这一代，子孙已经基本上没落了。

周家来的是周老太太和周公子，周老太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虽然她实际上大约五十岁，但看起来都快七十了，不说话时就是一副泼辣样，但顾宴在这，所以不敢造次，只低眉顺眼的给顾宴行了礼。

顾宴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掠过，他瞥了眼周公子，问的就是周老太太，“许眉死的时候，是何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