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终于被激怒，他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温鱼的声音淡淡的，“我不知道你说过的话里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介意扯下你的最后一点点面子，你之所以会想出这么拙劣的方法，并不是因为你在一心为瑞王做事，你心里很清楚，你做事的手段太脏，将来就算真的能成功匡扶他上位，他大概率也是并不会理会你的，你从选了这条路开始，就是不得善终的。”

温鱼之前一直都不明白，瑞王为什么会搞出这么愚蠢迂回的东西来，因为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最大的受害者都只是她和程蕴初而已，说不定都伤不到顾宴，瑞王是小心意没错，温鱼也时常觉得他脑壳有问题，这就导致她一直都猜测瑞王后面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后手。

但是如果把瑞王和陈锋这两个人拆开的话，就会发现其实并不奇怪了，因为瑞王是瑞王，陈锋是陈锋。

由于顾宴之前在朝堂上的行为，许多人都认为瑞王是最有继位可能的皇子，瑞王继位之后，按理来说这些幕僚应该是可以跟着鸡犬升天一下子的，但陈锋不太可能跟着升天。

不管这个陈锋是他自己明面上那个被女人看不起导致处处跟女人过不去的陈锋，还是他现在说的那个从小到大都过得惨兮兮的孤儿，其实有几个共同点。

没读过书，没有家庭背景。

不管怎么看，都不是能跟着主子后续吃到肉的。

陈锋缓缓抬起头，他看着她，语气里终于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憎恶，他近乎咬牙切齿的说：“为什么啊……为什么你现在能过的这么好？你看看你，香车宝马，还背靠上了皇子，我呢？我为瑞王勤勤恳恳做了这么多，最后有什么？”

温鱼轻轻蹙眉，“可是你其实知道上马车的人不是我，你既然说你自己认识我，那你就是认识我的脸的，你知道我没上马车，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你已经知道有了变数，你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做？你闲的？”

陈锋说：“因为当我知道你没有上马车的时候，我就知道瑞王要败了。”

“什么？”

他的语气很轻，“虽然他的确给了我一段时间的优渥生活，但我心里很清楚，我在这里，永远都是没有好日子过的，不仅如此，他一朝发达了，也不会有我的份。”

温鱼发觉自己不明白他了,“可是这些事情，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吗？难不成你没念过书，没有背景，这些事情都是今天才有的？瑞王是从今天才开始不可能重用你的？不可能吧，更何况，你已经知道这个计划不会成功了，你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这一切的一切，真的说不通。

陈锋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因为你。”

“什么？”

“你不是温鱼了。”

温鱼心底一凉。

原身作为一个孤女，和任何人的接触都不多，也正因如此，她只要离开原身之前生活过的那个城郊山林，就不会有认识她的人了，就算是有，也并不怎么熟识她，更不知道她本来的性格如何，自然就不会露馅了。

“我一直都很好奇，我认识的那个温鱼，到底为什么成为一个仵作，我还怀疑过，其实你也换了人，真正的温鱼已经死了，但是今天这么近的看见你的脸，我才彻底明白过来了，你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温鱼，实际上已经不是了。”

温鱼嗤笑一声，“是吗？”

陈锋摆了摆手，眼神里忽然冒出一股精光来，说：“是不是……借尸还魂之类的？你用的是什么方法？像你这样，那是不是日子过得不如意，就可以换一副身体，重新来一次？”

温鱼：“……”

她有些诧异，“这就是你的……想法？”

陈锋的表情却很认真，“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说着说着，表情又变得尖锐而恶毒起来，“你可以，别人都不行吗？”

他在发什么疯。

温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就走了。

……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他实际上时日无多了？”顾宴眉心轻蹙。

温鱼点点头，“目前看来，他说过的话里，起码一大半都是废话，但也有不是废话的，比如说他为什么会这么奇怪，他认为瑞王会败，那么瑞王如果真的败了，他更应该做的事情是赶逃跑，而不是明知有问题，还要往坑里跳，可他却还是往里跳了，不仅跳了，甚至还表现的挺……宁死不屈的。”

温鱼一摊手，“而他之前并没有明着说要见我，就是因为知道我可能不会去见他，但是当他神神叨叨的，先吊足了我的胃口之后，再来跟我说的时候，我就会真的对这件事情上心，而不会非常起疑，这样他才能顺利的见到我，并且跟我问出他好奇的东西。”

顾宴不禁觉得有一丝好笑，“借尸还魂？”

温鱼顿了顿，“……嗯。”

温鱼说：“综上所述，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活不长了，不管他接下来的日子能够如何，他享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