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里边请。”

三人进门被引至雅间，不起眼的木桌上雕刻着几行白鹭，菜还未上，桌案上仅摆了几盏清茶，张穆阳小口抿了下，砸吧砸吧嘴，又复将茶杯放了回去。

“今日人也太多了，这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萧飞鸾伸长两只手臂，趴在桌案上，长长的胳膊横贯整个桌案。

一旁的张穆阳瞧见萧飞鸾的手要碰到水壶时，不动声色地将水壶侧移，挪到了他自己的身旁。

林纸鹞瞧了一眼，笑着说，“你若先来点菜，再去和她们斗，现在也不用等了。”

“还不是你们来的迟了些。”萧飞鸾眼睛一瞪，反驳道。

“这不是等张穆阳换衣服了吗？”林纸鹞这么一说，两人齐齐看下张穆阳，责怪之意虽不说，但尽显。

而当事人一点也不愧疚，甚至侧过身，轻轻一冷哼。

“客官，您的菜来喽。”

一溜人托着各式各样的青花瓷底盘，林纸鹞打眼一瞧，烤鸭、酱鸡熘刀鱼、炝竹笋、卤煮寒鸦儿、软炸里脊、清拌腰丝儿等菜映入眼帘。

饭香四溢，林纸鹞垂了垂眉眼，上菜的小二进进出出地忙碌。萧飞鸾的脸谁也瞧不见，埋在玉碗中，一块一块的撕着鸭肉入嘴，她眼睛黑黝黝的如黑耀般灿亮，嘴里的东西还没嚼完，偏生还着急说话，“谁那么聪明，提前给本公主点好了菜！”

顺着帘缝，林纸鹞往外一瞧，少年郎漫不经心地听着张穆阳乱侃，步伐优雅从容，似是察觉了视线，心有所感地侧过首，勾了勾唇角。

林纸鹞一时面热，是沈望。

帘幕合上，林纸鹞垂下眼帘，慢调斯文地尝着刀鱼，鲜而不腥，入口即溶，舌尖微微一卷，便留有鱼香。

几人吃饭从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碰在一起，本就是为了多聊几句，萧飞鸾将口中的呜咽咽下，筷子恶狠狠地砸在盘子上，冲林纸鹞说，“你都不知道，我那个三姐，在方家宴会上，像开屏的孔雀一样，四处显摆。”

林纸鹞轻笑了一声，她这次没去而已，上一世，萧如烟一曲鹤舞洞天贺礼方家老太爷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萧飞鸾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她弹的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和你根本没的比。”

林纸鹞的琴技学到了她父亲的精髓，在这京城的女儿家们，琴技是个中翘楚，所以萧飞鸾这话虽是义气多了点，却也算是说的没错。

张穆阳将桌上盘盏往里一推，点了点头，“三公主技巧有余，心境不足。”

林纸鹞倒没把她放在心上，随口撂下一句，“她努力些撬走我的未婚夫，我刚好不用成亲了。”

萧飞鸾撇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方公子你倒是可以不放在心上，那师傅，你抢不抢？”

徐之南，萧朝第一琴师，收徒只看眼缘，不看家世。如今也不过才收了三个徒弟，他收徒时，从不求多，徒弟多，教不精细，一般手下的徒弟出师后，才会再收一个。

林纸鹞眼前一亮，“你说，徐大师，要来京城了。”

萧飞鸾噗嗤笑出声，“你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他上一个徒弟听说教的有所成就了，如今定是来寻新得徒弟的。”

林纸鹞丝毫不在意她的取笑，眸子弯弯如初月，“到时，得趁早递上去帖子。”

萧飞鸾显然消息比林纸鹞灵通了些，“过些天，京城不是有一年一度的琴宴吗？估摸着，徐之南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到时候谁得了他的眼缘，估计就成了他的徒弟。”

林纸鹞上一世并不知晓这件事情，她那时被府里的人事纠缠的头疼，还时时刻刻警戒着方泯生身边的女子，倒是隐隐约约听见萧飞鸾说到过徐之南，可她当时一心儿女私情，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想及此，心中扫过一片遗憾。

萧飞鸾这边还正得意洋洋地给她们俩炫耀，“我一知道这个消息，就给咱们仨报了名。”

张穆阳本来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听见这话，整个人都要从板凳上弹起来了，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什么，咱们三？”

萧飞鸾顺毛似的抚了抚张穆阳炸起来的发丝，自顾自地接着说，没有看见张穆阳悄然红起的耳尖。

“到时候我们就去鹞妹家里去练琴，听说长公主府里的厨娘在鹞妹那，可以边吃边练。”

林纸鹞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异议，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萧飞鸾拍了拍变鼓的小肚子，打了个饱嗝，临走前还不忘交代说，“琴师我找，明日我们就开练。”

而林纸鹞哪里等的了明日，回到府上就命人将琴摆在院落间。

月光摇曳，梅花灼人，树下女郎身姿绰约，背影窈窕，坐姿娉娉袅袅，指尖微动时，则风韵流动，按欲入木，弹如断弦。

琴弦拨动，轻拢慢捻，泄出星星点点音调，时而低缓沉静，时而清亮悠远。

夜色寂静，似有花开流泻花香，寒风渐消，贴骨的是清风和沐。指法微转，清风卷起花香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