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闹市灯火通明，繁华更胜白昼，此时帝京城内像花了半边脸的妖怪。

鳞次栉比的街道，酒肆、茶楼、驿馆、赌坊来客不息。其中最为喧闹引人注目当属云湘涧。

笙乐绕梁，目之所及处处隐隐淫靡，奢极迷眸的瓦舍充斥着脂粉味和酒香，环肥燕瘦的娼妾们和恩客间不断传出嗔骂与调笑。白日里克制人欲在这理所当然的场合坦荡的释放。

裴清济端正在阁楼厢房之一。

小时认识的玩伴，有几位点头之交，他们得知裴清济回帝京的消息，纷纷提议小聚一番。

推辞不得，便应下了。

云湘涧是出了名的逍遥窟，美貌女子数不胜数，经常有新面孔，青涩、老练等等应有尽有。

帝京贵郎君不乏爱好纵欲享乐的。

他们美其名曰为裴清济接风洗尘，生拉硬拽地把人扯了进去。

花楼女子大多坦胸露背，搔首弄姿，浓烈的胭脂水粉味充斥着整间厢房。

两名姿色上佳是娼妾看上了裴清济，频频抛出媚眼。

而他却全然不解风气，视而不见。专心饮着杯中酒，只时不时应和同行之人一两句。

一男子张嘴吃着怀里女子喂过来的果子，右手不安分的在粉衫上游走。

他余光瞄了一眼坐怀不乱的裴清济，轻笑一声，“裴兄可是没瞧上？”

裴清济几不可视地皱眉，想到一人，语气柔和。

“我已有心上人。”他与苏意相见不过几面，却始终难以忘怀，多方打听却一无所获。心中升起感伤。

不是形势所迫，他段不想跟这些人提及。

刚问话是男子是御史大夫之嫡子，当今圣上贵妃的胞弟，名叫李铭。有权有势，到哪都有人阿谀奉承。

平日是见了美人就走不动道，还有些耻为外人道的癖好，最喜人妻。

据说前年间，看上了个美貌少妇，还把人弄致小产，此时帝京闹得沸沸扬扬。

女子因无颜面对夫家，更受不住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上吊自缢了。

可笑的是，李铭最后不过是被御史大夫禁足月余。

两条人命对他来说不足挂齿。

裴清济不屑与这些人来往的，也不知是谁带他来的，不好撕破脸皮，只得硬着头皮熬下去。

李铭闻言挑眉，邪笑着道：“不知哪家女郎勾走了裴兄道心啊？”心想这但凡家里有些权势的，哪家不把女儿深闺娇养，定是些小门小户的放**子，不然怎的能与他相熟。

“裴兄，几时带出来让哥几个瞧瞧？”

是以这裴清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眼光，此女子当不是一般姿容。说着还揉了一把怀中女子。

轻浮的言语和那下流的动作。让裴清济额间青筋直跳。

竟然敢！

眼看裴清济怒火飙升，一旁男子懂得看眼色，立刻打起圆场。

“李兄也是的，怎可如此粗暴地对待美人呢？”眼神示意女子靠上去。

女子识趣，甩着香帕娇嗔道：“李郎君，人家疼。”说着粉指自已揉了起来。

李铭注意力转移，轻佻地捏起美人的下巴，用牙齿咬着她圆润的耳垂：“哪里疼？爷看是痒吧？”目光游移到女子的下面。

裴清济再坐不住，蹭地起身。

李铭眯起眼睛，看向他：“呦，裴兄这是怎么了？”他就是看不惯裴清济这种自命清高的样子，李父总是拿对方与自己比较。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裴清济头也不回地掀开珠帘出去了。

出了云湘涧，顿觉空气清新不少，随便走了走，顺道散掉这一身脂粉俗香。

逛了半刻不到，裴清济想回府了。

眼一抬，瞧见不远处的司马川正要扶一身姿纤细女子下马车。

一袭浅蓝罗衫女子正身抬头瞬间，裴清济心脏骤缩。

苏意。

正欲上去，又觉不妥。

耐不住心之往然，不自觉地喊住他们：“苏女郎，司马兄？”

裴清济快步过去，唇角微扬。

司马川伸出的手，有一瞬间刺到了他。

司马川颔首，算是打招呼。

“不要你扶！”苏意横眉冷对打掉了那只手，让秋豆相扶。

“清济兄？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原本同样的问题，被抢了先。

裴清济轻咳一声，“好友宴请，方才结束。”他有些心虚的错开目光。

“哦。”苏意当下实在没心情和什么人叙旧，敷衍一句。

“二位是？”

苏意白了一眼司马川，“我与司马兄亦是偶遇。”

显然这回答招致了司马川的不满，剑眉紧蹙却没说什么。

一旁的秋豆，眼角跳动，这偶遇确实持续了很久。

裴清济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苦寻多日之人再见，心头疑惑被欣喜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