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空旷的田野之上，一道又奶又糯的哭声清晰可闻。

在众多忙着收割稻穗的村民里，这个哭哭啼啼的小娃娃显得异常突兀。

小娃娃明明哭得惨兮兮的，村民们见了，却都在笑。

唯独张秀芬笑不出来

视线从金黄的稻田拉到小娃娃所在之处。

只见她站在一个沟渠旁，双目紧闭，浑身泥泞，脸上和嘴巴也都是泥巴。

她不敢张开嘴巴哭，怕泥巴跑到嘴里了，只能瘪着嘴呜呜呜。

在小娃娃身侧，张秀芬蹲在地上，一手抓着她那同样沾满泥巴的胳膊，另一手拿着一双袖套，从沟渠里沾水打湿，再粗鲁地擦拭小娃娃身上的泥巴。

哭，哭有啥用，让你乖乖在田埂上面坐着，你非不听，非要跟着恁帮子熊娃子去摸泥鳅！泥鳅莫有摸着，自个儿倒一头栽进泥潭，你可出息咧

张秀芬边擦泥巴边唠叨，把小娃娃眼皮上的泥巴擦干净了。

小娃娃这才掀开眼皮，露出黑黝黝乌溜溜的眼睛。

眼里还含着晶莹的泪水。

张秀芬看着看着，竟然被她这个装扮气笑了。

你个泥娃子。

小娃娃睁着无辜的双眼，委屈巴巴地望着阿奶，张开嘴：窝康到泥揪了

话还没说完，就进了一嘴的泥。

小娃娃登时皱起眉头，下意识伸手去掏嘴里的泥巴。

张秀芬都来不及阻止，转头就看到她送了一手的泥巴进嘴，然后整张脸都垮下来，哇的一声哭得更响亮。

呜哇臭臭

张秀芬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扯开她脏兮兮的手，能不臭嘛，你手比嘴还脏，干啥要把手捣进嘴里去？

小娃娃哭得很伤心，一边哭还一边呸呸地吐泥巴。

不远处同村的婶婶见到了，取笑道：十三妹哇，你这是饿得啃泥巴啦？

小娅宛泪眼朦胧地转向那个说话的婶婶，努力辩解：窝布四窝木有

行啦行啦，泥巴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把嘴闭上，俺给你擦擦干净。张秀芬哭笑不得，低喝道。

过了一会儿，许娅灵跑回来。

还隔着老远，小娅宛就见到了阿姐，伸手指着阿姐的方向说：阿姐有泥揪

张秀芬没好气地接道：咋，你还想要你阿姐的泥鳅啊？

说话间，许娅灵跑到两人身边了。

阿奶，傻妞身上的泥巴还没有洗干净呀？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张秀芬就来气。

你带着你妹妹瞎跑也不看着点儿她，恁高的沟渠，栽进去不小心磕到脑袋，可不是开玩笑的！

张秀芬大着嗓门训斥孙女儿，许娅灵却习以为常，撇撇嘴一脸不以为然。

我叫她别下去的，她自己不听话非要学我下去摸泥鳅

你第一天认识你妹妹啊？她啥样你不知道，她就是你的小跟屁虫，你干啥她就要干啥。张秀芬板着脸呵斥。

受到迁怒的许娅灵转向了妹妹。

小娅宛泪汪汪又有些呆地看着阿姐。

本来想生气骂傻妞的。

可是瞧见她这呆样儿，再想到刚才她栽进泥潭时的画面，许娅灵心里反而隐隐有些后怕。

唉，这个傻妞。

让人想骂也骂不出来。

给你。许娅灵把怀里的水瓶子递给妹妹。

水瓶子里装着一条泥鳅，是小姑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逮到的。

泥鳅可滑了，不好抓的，就算你下去了也抓不到，以后不要下来了。许娅灵严肃地对着妹妹告诫。

小娅宛接过水瓶子，心情立刻好了。

面上雨转晴，对着阿姐露出一个沾着泥巴的笑容。

许娅灵觉得妹妹这样笑，看起来简直傻极了。

她蹲了下去，弯下腰吃力地探手去舀沟渠里的清水，一点点地泼到妹妹身上，帮着阿奶一块儿清洗傻妞身上的泥巴。

等许庭和媳妇儿从家里带午饭过来，小娅宛这个泥娃子总算被洗干净了。

张秀芬领着两个娃娃上去吃午饭，边走边对许庭喊道：廿四啊，你把十三妹带回家换身衣裳

许庭听得纳闷，怎么了？

这傻妞要去摸泥鳅，结果一头栽进沟渠，俺给她擦了擦，不过她衣裳都湿了，得赶紧给她换干的，不然受了风要感冒的。

听罢，许庭这个无良老父亲不给面子地哈哈笑了起来。

苏妘轻轻推了他一把，颇为不满地道：你还笑，赶紧带娅宛回家换衣服，她要是着凉就麻烦了。

嘿嘿嘿这傻娃娃是好笑嘛。许庭率直地说。

苏妘：

可真是够了。

话虽如此，许庭的动作还是麻利的。

他当场把自己的T恤脱了，把小丫头的脏衣服和脏裤子脱了，让她套上自己的T恤。

小娅宛套着爸爸的上衣，两条肉嘟嘟的小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