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暗影浮动。寒冷的北风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刮得楚修衍脸上生疼，但却不及他心痛的万分之一。

燕都城北坡一处破庙，楚修衍正坐在篝火前喝酒，水光侵染的双眼堆着绝世的潋滟光滑，一身清冷孤寂，仿佛与这冬夜融为一体。

他从怀中拿出顾子成迎亲前扔给自己的玉佩，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心中既悲伤又欢喜。

嘴角莞尔一笑，如在黑夜中盛开的一朵雪莲。

他伸手摩挲着那块玉珏，眼中的柔情蔓延开来，眼中的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头一歪，他伸手抹去那泪痕，仰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孤傲些，显得满不在乎的样子。

是的。

他不在乎顾子成怎样待自己，不在乎娘亲为他而死，不在乎他明知顾英顾里的身世，却迟迟没有告知。

可...这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在乎的要死。

长呼出一口气，楚修衍尽量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些。

目光落在手中的玉佩中，他暗道世事无常，竟然能巧合到如此地步。

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楚修衍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理清些头绪。

师傅的到来定有原因，只是他还未曾问起，便发生诸多变故。

燕帝经过自己的试探，定然也不会坐视不理，也不知他会做如何打算。

顾里和楚长安前往卜奎城寻找齐长白一家，现下是怎样的情况更是不得而知。

而他此刻最牵挂的，还是顾子成的伤势和体内积压的毒素。

若等不到今年夏至的千年铁树花蕊，那他们是不是就会天人永隔，今生就到此为止？。

前世自己为他而死，两人情殉千绝峰断崖。

今世若顾子成身死，那自己可会独活？

虽然爱意从没有说出来，乃至于现在到了爱恨交织的地步，可楚修衍依旧很确定，自己对他的心意，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然而那人是如何待自己的？

“阿衍，我待你的心，不假...”顾子成的话言犹在耳，仿佛昨日。

可这桩桩件件联系在一起，楚修衍实在是悲愤不已，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雪地上，消失不见。

干坐在枯木上，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窜起的火苗，觉得没有人在乎自己，自己仿佛是这世间的一叶孤舟，是被这世间遗弃的孤客。

他拿着玉佩，反复问自己，喜欢顾子成吗？

答案无疑是喜欢的...可他想起那人，心口就像针扎一样，仿佛回到了记忆中前世的那段日子。

冷漠果决的战王坐在轮椅上，看自己的时候眼中是只有寒冷和例行公事的几次言语。

碎片里的顾子成和现在自己记忆中的人重合，楚修衍觉得自己喜欢的那个顾子成，应该是死在了前世的断崖。

他痛苦的抱着头，感觉眼前没有一点希望，可依旧会不自觉的想去依靠那最后一点点光。

顾子成，我该拿你怎么办？该怎么面对你？

眼泪流不出，他一动不动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的石头，好像恍惚间看见顾子成扶着自己那十分心疼的样子。

眼睛一闭一睁间，他才发现，这都是幻影。

可是那么真实...

断崖？千绝峰断崖...

这里距离那处断崖似乎很近。

突然，楚修衍很想去看看。

心底如是想着，也就在这么做了。

他起身没做停留，直接往记忆中的那处断崖奔去，想着自己没有记起来的那些事情，也许会在那里找到结果。

而楚修衍这边前脚刚走，顾子成便带着人赶到那处破庙，看见篝火和倒在木桩旁的梅子酿，顾子成四处张望，最后像野兽般嘶哑的喊着楚修衍的名字。

“阿衍...”

空荡荡的树林和破庙，回应顾子成的是无边的风声还有回音。

“阿衍，你到底在哪？”

一开始强作的镇定，现在也消失不见，早知道...

...早知道如此，在知道阿衍就是观星阁的小予安时，他就该如实相告，而不是隐瞒。

痛苦、悔恨、内疚一股脑的蜂拥而至。

“阿衍，你应我一声...”顾子成明双手放在主编，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明知道楚修衍不在这里，可还是想喊出来，把自己的内疚和悔恨通通的喊出来。

“咳咳咳...”可能是动作过于剧烈，牵扯着他的伤口，让顾子成的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好。

“爷，是顾英的错。您保重身体，属下去寻回王妃...”

看着自幼时就伴在身边顾英，顾子成怎么也怨不起来。

母妃死因不明，追杀如影随形，回宫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阴暗的时光里，只有观星阁那抹瘦小的身影和顾英顾里陪着自己。

“顾英...你不必自责。”

顾子成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