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听说了吗？莫里亚蒂家的次子被当街绑架了！”

“当街？伯爵次子？这人很勇啊！”

“哪啊——那人明明是想绑架旁边那个女孩，绑错人了呗——”

“不，是那女孩危急之际被英雄出手相救！我当时就在现场！那女孩感动的都愣住了！”

“这不合理，莫里亚蒂家的次子怎么会和一个普通女孩站在一起？”

“普通？你长眼睛没有？那样的叫普通，那你算甚……”

“是克莱因家的小姐！只是……她那样的贵族会穿得那么狼狈？”

“克莱因伯爵？那没事——事儿更大了！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车站？？”

流言在人们的臆测中逐渐沉底，流过千家万户的门前，最终汇进小巷深处。

不出半日，那故事的形状已经由“伯爵次子英雄救美舍生取义”变为“绑架犯不愿空手而归，随便捞一个反而大祸临头”，而后……

等到柳芊绫与爱丽丝随着路易斯，悠哉悠哉地找到他大哥求救时，街头传唱的内容已经变成了“莫里亚蒂与克莱因家族联姻将近”，“贵族青年相携私奔遇奸人阻挠”，“议会必须赋予民众追求自由的权利”……

纵使街上已闹翻了天，事件的当事人，“敢爱敢恨的克莱因小姐”也不会听见。此时此刻，她正悄悄散开一绺头发，掩住面上的笑意，余光欣赏着这位陆军中校的震惊表情。

“什么……？！威廉他？！”青年蹙起眉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路易斯。许是受到的刺激过于猛烈，他的声音不由得高了些，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久久不散。

在此之前，无论是路易斯凄惨假摔，莫兰当众咆哮，还爱丽丝的即兴表演，柳芊绫都能接戏的同时，做到面上丝毫不显，甚至因他们的爱岗敬业而赞叹不已。

但是眼前这个……当他调整好表情，开口的瞬间，柳芊绫就低下了头，用力抿去唇角上扬的弧度。

是嘲讽的笑——来自于他身上的强烈违和感。

她不知道如何解释这异样的感觉。好像那人天生就该让皮肤与假面相融，再举起酒杯，在面具上勾出一个万年不变的得体微笑——也只有微笑。

除了微笑，任何表情都不适合出现在他的假面上。惊异，恐惧，乃至悲欢哀喜，都如同面具下的腐肉，要被他人唾弃嘲笑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现在的做法，是不是就相当于在面具上再套上一个面具……

这算什么？……英国本土套娃？

“非常抱歉……！明明有我跟着，却出现了这种事……”路易斯愧疚地垂眸，眼角处似有泪光闪烁。

“别这么说，你没有被一起抓走已经是万幸了……”阿尔伯特拍了拍路易斯的手臂，安抚道，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走神的柳芊绫。

柳芊绫越来越离谱的思路被打断，抬眼看去，恰好对上一双翡翠色的眼睛。

一起抓走？已是万幸？您搁这阴阳怪气谁呐？柳芊绫感觉受到了冒犯，磨了磨后槽牙，准备抢戏。

“我无所谓！哥哥他……威廉哥哥不会出事吧？”二人兄友弟恭的桥段还在继续。

阿尔伯特痛惜摇头，正要开口，柳芊绫咳嗽两声，巧妙插进了话题:“我真傻，真的——要是我当时能够克服恐惧，反应再快点的话，威廉先生或许就不会出事了……我，我……”

柳芊绫的睡觉习惯不怎么好，从火车上下来时，束起的头发就已经散了大半，她也懒得去管。此刻，女孩微微偏头，发丝披散，几缕散发的发尾落在锁骨处，露出一小段纤弱苍白的脖颈。

她顿了顿，像是在强压住哽咽的声音:“我、我……我原本想找苏格兰场求助，但是搜索需要的人手……呜。”

柳芊绫抬眼，一双明眸怯生生地望向阿尔伯特身后，被声音吸引来的士兵们。她无助地移开视线，泪光涟涟，极尽娇柔之姿。

她余光瞟到了士兵们痛惜的神色，心头狂喜，正要加大力度嘤嘤嘤的时候，后颈蓦地一凉——她瞥见阿尔伯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奇怪神色，更要命的是，爱丽丝的神色与他如出一辙。

等等……她好像很久以前听爱丽丝说过……克莱因是走……成熟御姐路线的？

完犊子。

柳芊绫的呜咽声诡异地断掉，诡异的寂静中，她灵光一闪，忽地咳嗽起来。只见她一面拭去脸颊上的泪水，一面深吸一口气，压住说话时的哭腔，尾音却依然带颤:“时间紧迫，也不知绑匪的目的是什么，光靠苏格兰场，我担心……”

她角度选得几乎绝妙，窗外的天光迎着她落下，细小的泪珠停在睫毛上，微亮的光芒在眨眼间明灭。

如果说阿尔伯特是在面具上套了一层面具，让人难辨真伪；她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第二层假面带上——观众既为面具前的得体喝彩，又不自觉怜惜于假面后的脆弱，从而……

“放心吧，克莱因小姐！我们可是骄傲的大英帝国陆军！”一个小青年直愣愣地望着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