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皑皑白雪，北风呼啸而过，卷起一地雪花。

“这天气连平日里的鸟雀声都消失不见了，倒是难得的寂静。”

孔闻溪掌中托着打造精美的手炉，站在屋檐下望着远处平日鸟雀停留的琉璃瓦上，现下只存积雪无一鸟雀停留。

“娘娘快披上裘衣，莫要着凉。”

乐祥手拿紫貂做的裘衣快步走到孔闻溪身旁为其披上，手上动作轻柔快速，脸上挂着笑：“瑞雪兆丰年，娘娘，来年定是个好光景。”

“但愿如此。今年风雪大，北边苦寒，草原各部联合扰我边境，北边战事让我一直忧心。”孔闻溪望着灰蒙蒙的天叹息道。

乐祥双手交叉揣进衣袖中，宽慰道：“娘娘勿要担忧，有楚将军带兵，战事很快就会结束。”

“嗯，边境战事紧要，粮草，伤药，衣物等所需，务必供给上，谁若敢在这上面打主意，本宫诛他九族！”孔闻溪眼神瞬间狠辣，厉声道。

乐祥安静地站在一旁未曾言语。

忽然，宫门口传来一阵急促奔跑的脚步声。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乐祥见往日行事稳重，严谨宫规的晴雪面容慌张，喘着粗气，头上的簪花都快掉了下来，顿觉不妙，环视周围的宫婢太监们，挥手让众人退去。

孔闻溪见宫人离开，蹙眉问道：“何事如此大呼小叫，让你失了仪态。”

晴雪扑通一声跪在了孔闻溪面前，脸色惨白，满脸泪水，颤抖声音：“楚将军，楚将军他，阵亡了！”

突然想起什么，顾不得悲伤，晴雪快速擦掉脸上的泪水，仰头看向孔闻溪，语速极快：“陛下派去的李景枫接任了楚将军的位置，吴统领被指挥使大人带走调查，我们的人都被陛下控制住，现在陛下正带人往这边赶来，娘娘你快逃！”

孔闻溪从听闻楚霄死讯的悲痛到面无表情不过几息。

“逃？”孔闻溪出声反问，伸手扶起晴雪，将手中的暖罗放到其手中，语气平缓不见丝毫慌乱，“瞧瞧你手这么凉，起来吧。”

乐祥听到晴雪带回的消息，心中急切，想要开口劝说，见孔闻溪不曾着急，便也安静下来等着吩咐。

“我和他终究有这么一天，可楚霄不该死！”孔闻溪握紧了手掌，修长的指甲刺破了掌心，鲜血滴下染红了洁白的雪地，“尸骨带回来了吗？”

“带回了，楚将军名声在外，陛下吩咐必须将楚将军尸骨带回，朝野和百姓听闻都称赞陛下仁爱。”

“仁爱？”

孔闻溪突然笑起来，他杀了楚霄反倒有了仁爱的名声，她太了解顾其琛了，他绝对不会留下忠于她的楚霄，即使楚霄战功赫赫。

楚霄对她的忠心和战功就是一道催命符。

她与顾其琛只有两种结局，如今的局面孔闻溪早已想过，说出今后的安排：“谦儿的身份绝对不能让顾其琛知晓，我死了，顾其琛不会动谦儿，今后我将谦儿托付给你们了，你们要替我好好照顾他。”

“娘娘！”

一直沉默的乐祥听到这话瞬间抬头看向孔闻溪，与晴雪异口同声道。

“记住我的话！”

“是！”

乐祥和晴雪声音哽咽跪在孔闻溪身前，行了叩拜大礼。

孔闻溪想过今天的结局，没有料到来的这般快，顾其琛不愧是曾经她看好的人，只可惜棋差一招未将谦儿推上宝座。

她决不允许自己在顾其琛的掌控下祈求他的眷顾怜悯，卑微苟活于世。

“毋宁死，不受辱！”

顾其琛带人赶来时，右脚刚迈进宫门，就看见孔闻溪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仰头倒入口中，随手一扔，看向他，笑得明媚又张扬如同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

本是以胜利者姿态前来的顾其琛，见孔闻溪服毒自尽，心中泛起莫名的慌张，脸上笑容消失：“太医，传太医！”

大步急速赶到孔闻溪台阶下方，接住嘴角流血不止捂住胸口栽倒的孔闻溪。

“孔闻溪！”

毒性发挥作用，心脏疼痛难忍，孔闻溪五指攥紧衣襟，口中吐着血，毫无失败者面对死亡的恐惧。

孔闻溪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顾其琛，眼神描绘着不再伪装的顾其琛，盯着对方深邃的双眼，露出充满血腥的笑：“顾其琛，咳咳……”

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顾其琛的衣袍。

孔闻溪突然拽住顾其琛的手腕，倾身上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张口死死地咬住了对方左肩。

“陛下！”下方的禁军副统领见孔闻溪突然动作，手握刀柄，紧张地喊道。

“谁都不准上来！”顾其琛抱住孔闻溪，侧头对下方凌声喝道。

孔闻溪无力地松开口，歪头靠在刚才咬入皮肉的肩膀伤口上，看向天空降落的飞雪，呢喃道：“顾其琛，我冷。”说着缓缓阖上了双眼。

北风呼啸而过，吹散了空中的声音。

一道白光闪过，“砰！”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