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初从荣宝轩回府的时候,已到了申时。
按照往常,路边摊贩收摊,行人归家,正是一天里谢府门前最安静的时刻。
可今日却不同以往。
谢令初的马车甚至还未行驶到门前,就被迫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七喜打帘问。
车外随行的李茂道:“路堵住了,前面全是马车,我们过不去。”
“我去看看。”七喜向谢令初报备一声,跳下马车跑去查看。
不多时,匆匆忙忙跑了回来,立在马车外气喘吁吁道:“姑娘,不、不、不好了!”
谢令初忙掀开帘子:“怎么了?可是府里出什么事了?”
七喜摇摇头,一脸震惊:“这些马车,全是各家派来向小姐求婚的媒人。”
可乐不解道:“说媒不都是一早来吗?怎么这个时间……”
她问到一半便停住了。
因为七喜的眼神已经给了她答案。
这些媒人,确实是一早来的。
只是因为人太多,等到了现在还未能踏进府门。
七喜忍不住喃喃自语:“姑娘这是捅了洛阳城的媒婆窝不成?”
谢令初道:“走后门回府。”
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先前传出去关于《现代医学》的传闻,她为了让父亲脱离和这本书的关系,刻意将其说成是自己的嫁妆。
之后在游园诗会上,又经李怀知的口再一次作证了这本书的存在。
如今府外这些求娶者,恐怕皆是冲这本书所来。
这正是谢令初目的所在。
将此事闹大,越大越好。
她知道,想要保父亲和谢府平安,第一件事就是不能让这本书再作为秘密存在。
他们越是站在阳光下,那些人就越是难以下手,无处遁形。
马车刚一到后门,谢令初便跳下马车,从后门匆匆穿过整座府邸。
还未走近,远远就听见她爹在前院正大发脾气:“你儿子病重?啊?!你儿子病重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
“还有你,你爹今年九十都有了吧?这么大岁数没病才不正常,他娶我女儿有什么用?!啊?有什么用?!冲喜吗?”
此刻不光是谢衍,就连谢老将军也是气鼓鼓:“敏忠敏义,还不快把这些人全给我轰出去!”
前一波媒人们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刚走,很快又挤进来下一波等待的媒人。
冲在最前面的左手挥舞着帕子右手抚着嘴角黑痣,笑得一脸神采奕奕:“谢家老爷,给您报喜来啦。”
谢令初脸黑下来,赶忙飞身挡在早已疲惫不堪的父亲和祖父身前:“今日太晚了,请明日再来吧。”
说罢,不等对方回应,直接吩咐敏忠敏义道:“还不把人请出去?”
对面那媒婆等了一天,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进府,哪里肯这么轻易离开,忙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门好姻缘岂能被天色打断?再说这天色还早得很,完全足够……”
“不好意思,我已有婚约在身了。”谢令初直接道。
媒婆果然立刻闭了嘴,她转头看向谢老将军:“这……此话当真?”
谢老将军点点头。皱巴巴的老脸上第一次不是愤怒而是委屈。
他本来一开始就想公布的,但先前大儿媳妇带令初参加诗会时说“禁止包办婚姻”,他以为这也是令初的意思,怕以此做借口会影响令初日后择偶,才忍到现在。
早知道令初不介意,他早就将此事拿出来当挡箭牌了。
对面媒婆虽然得到了肯定答复,但还是心有不甘,语气酸酸的问:“不知道是哪家公子,竟能得谢将军青眼?”
谢老将军道:“他出身弘农杨氏,祖父乃当年的太子太师,如今的楚国公杨宜。”
没有给出具体名字,而是直接拿背景出来。
这下在场的媒婆们纷纷闭了嘴。
弘农杨氏啊……
只怕嫁的人是个傻子残废,这谢家小姐也注定荣华富贵一生了。
这样一门好亲事,难怪谢家看不上其他人。
身为媒婆,审时度势的本事还是有的。原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说媒人很快做鸟兽散了。
然而还没等众人松口气,紧接着那些媒婆后面又有家丁来报:宣宁候家的管家抬着好多东西来了。
宣宁候?
谢老将军一脸不可置信。
宣宁候韩素不是和儿子韩孟节在长安做官吗?
难道医书之事已经传到长安去了不成?
谢衍此刻早已精疲力尽,直接摇头摆手道:“不见不见,皇帝老子来了也不见。”
谢老将军听见这话,上去就是一脚踹在谢衍屁股上:“狗儿子,反了你了,敢拿陛下开玩笑!”
父子俩在院里打得不可开交,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谢令初此时已将人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