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顿了一晃，跑到前面的茶楼喝了个便茶，他不知从哪里来的钱竟买了那香粉，走来送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毕竟我们身份有别，

“你已经成年，再跟在我身后实在不妥”

“有何不妥？我觉得甚好！不如我们在这开个乐肆做个营生？”

“我不喜欢被拘束”

“那也好，我便多做几把走到哪里卖到哪里”

“我不想要你跟着”

“可是我想，我想，跟着你，就在后边，不耽误你”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我的心一震，不知为什么我有想留下来的冲动，但是我们身份有别，与其悲伤不如一别两宽。

我带着他送我的那把小琴离开了，这次他没有跟上我。其实，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而我自己游走在外也并不开心，会时不时向后瞅瞅，向后望望，甚至会在有水的地方带上一夜，自欺欺人的想着他来找我。

后来，我每日也会拿着一块梧桐木，用刻刀一点一点的雕琢，学习如何做瑟。原来这个东西竟然这么有趣，宽窄不同声音也不同，其实他给我讲过的。

又十年，他已而立，我想着他应该会娶妻生子罢，便回去找找看他过的如何。未曾想到，他竟然在原地的那个镇子的那家茶楼旁开了一家乐肆，名唤扶乐，而扶月是我的名字。

走进铺子里，见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在他身后跟着他，像个小尾巴，这难道是他的孩儿？我应该送一份礼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竟然会有些酸楚。

他见到我，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搓了搓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盯着，当他抬头的那一刻，我才发觉他为何苍老许多？尤其是那双眼睛，好似没了光。

“扶月，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为何不在那样干脆，这副身子也不知虚弱的很。即使如此他也想像曾经一般走到我后边，摸了摸我的长发，却在我回头的时候撞见，

“你已有妻儿，应当与我保持距离”

其实我当时很想问问他的身子却堵在嘴里是如何也说不出的，那个小孩跑过来说，

“原来你就是扶月，师父心心念念的扶月，跟师父的锦瑟一样美”

师父？原来这么多年他未曾娶妻，至于他的身子，

“这次回来不要走了，好吗”

不知道这个语气里为什么会有祈求，心底里我也是很担心他的，便打算小住几日。

发现他的眼睛似乎看不清东西，在夹菜的时候会在菜上方的空气中胡乱夹着，在雕刻的时候似乎不再用眼睛观察，是用手去感受，用耳去倾听。

这几日我们就像普通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会一起雕刻梧桐木，会一起去茶楼听着谁家的鸡被偷了，谁家的姑娘和谁家的小伙子在幽会，又是谁家的寡妇，都是些市井小民谈论的杂七杂八的事儿。

我却听得入神，他就坐在我身旁，时不时的续续茶，时不时的赶赶苍蝇，时不时握住我的手，时不时的摆弄我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