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风险究竟是什么？

她刚入京城，若将张明的死都推到疾病上来，以当今皇上的城府，必定不会深究。唯一要小心的就是张明的身后之人，若张明死了，他身后之人会做什么反应？

然后，东方洛染就释然了。

张明既然被推出来成为引起东方城和朝廷矛盾的一个点，那么说明他对他身后之人也没有多大价值，又或者对身后的人来说，张明的价值和他的死活并没有什么直接关联。那么他死了，身后之人即便会感到意外，可也不会为一颗废掉的棋子再浪费力气。

这么一想，东方洛染就觉自己唯一要承担的风险就是可能会被人怀疑，但自己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即便有人有所怀疑，也会在未开口前先自我否定掉，那么杀掉张明这件事明显是对自己利处更大的。

“准了，做的干净一点，不要惹人怀疑。”

“得勒。”暗一瞬间来了精神，“主子放心，我自有数种方法将这事情做的任谁都无法查出蛛丝马迹。”

说完就干劲十足地撩开帘子出了马车，然而，敢探出了头，却又折了回来，对着东方洛染笑笑，笑得颇有点幸灾乐祸，“主子，凌羽正往这边走呢，他手里端着碗——嗳，主子主子，别冲动，那可是上好的紫砂壶，主子，小一子这就滚——”

少年忙不迭跳下马车。

他不是心疼自己，他是怕主子摔碎了上好的紫砂壶，哈，鬼才信！

暗一的身影消失不见。

凌羽是个模样周正温厚的大个青年，二十五六的年纪，穿着蓝白的侍卫服，他一撩开马车车帘，伴随着他那温厚面孔出现的，还有一阵浓郁的药香。

红莲是救了她的命不错，可她的身体也的确虚弱，需要靠一些药物来增强体质。记忆中，原主是并不排斥喝药的，可对东方洛染来说不一样，所有苦涩的东西，尤其是药的味道，简直是她刻入灵魂中的噩梦。

她总是趁人不注意将药偷偷倒掉，便是洛云水哄着她喝，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喝下那么一两口，要是洛云水不看着，准又会赶紧吐出来。

东方洛染觉得苦涩的东西充斥着她的口腔，不仅难以下咽到引起她的胃部痉挛不适，同时也引起她精神上的不适——她会一遍遍忍不住地漱口以确定没有苦味残留，甚至恨不得把口腔里的肉刮下来一层。

这症状她前世就有了，因为多受外伤药物外敷，所以影响不大，她也就不怎么理会；后来背叛生父从军情处叛逃到了royal组织，怕吃苦的东西就成了royal绝杀的唯一缺点，除了某位医术高超的家伙外，却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嘲笑她。

谁知道来了这个世界之后这件事居然会成为她这几年最大的困扰。

后来洛云水病死，她自暴自弃了一段时间，意外对苦味东西的接受能力提高了不少，却也还没到了能够顺利地乖乖喝药的地步。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在东方洛染的斗智斗勇下贴心老妈子般的凌羽无功而返，某大个青年的背影看上去很受伤的样子。

而东方洛染看着凌羽彻底离去，终于一屁股瘫在了马车里的座位上。

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又苍白了几分。

东方洛染觉得，每日耗光她体力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想着怎么躲过不喝凌羽送来的药。

.......

车队又前进了一日，魍魉之森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此时的天空飘着些小雨，烟雨中，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暗一撑着一把绿色的油纸伞，将东方洛染从车内缓缓扶了出来。

空气中有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泥土清香，她狠狠地吸了一口。

“可是不巧呢，居然赶上了春雨。”

不远处的森林看起来是如此的美丽宁静，苍翠的森罗树下，是色彩鲜亮的花花草草，处处看起来充满生机，甚至让人心向往之。然而，因为春雨整个森林上空腾起的毒雾，却给这份美丽添上了森然，让人觉得它更像是一个长着大嘴等待猎物上门的巨兽。

“只是这春雨增加了毒瘴的浓度，解毒丹怕抵挡不住，我们只得等雨停再进去了。”暗一学着东方洛染的模样从空中接了滴雨滴道。

“那便先就地扎营吧。”

东方洛染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面前的森林上。

果然，越美丽的东西就越有毒，不知回忆起了前世的什么经历，东方洛染扯了扯嘴角。

食人之树化作森林，造万千毒物，这里的一花一草，一飞禽一走兽，为了在森罗树的毒雾下存活或是变得剧毒无比，或是变为了世间难寻的解毒宝物。所以尽管魍魉之森凶名在外，却从来不缺因为各种原因进入这里的人。

而莫神医要让她亲自来走一趟取的药——百草合灵，便也生长在这片森林中，和它的天敌白喾相克相生着。

就在东方洛染想得出神的时候，突然，她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顺着绵绵细雨蔓延。可仔细去看，墨绿的叶，鲜艳的花草，又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两样。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