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身份,双方都派出了人手去寻找。
然而至今仍未找到,便有人推测他们已经遇难。
江笠是萧家子弟,萧胤尘亦十分忧心,掐指一算,半凶半吉。
他写了一封信,在桌子上用茶水画了一个法阵,注入灵气,法阵发出淡淡的光彩。
他把信放在上面,信修忽消失了。
他等了一会儿,有一封信出现在眼前,却不是宗门的事务,而是江笠写给顾清的。
次日,顾清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床头江笠的信。
先是问身体好不好,有没有水土不服,又是问路上有没有什么新奇有趣的事。
兜兜转转,说到正题:
“北方严冬百年不遇,妖兽出没反常,日前与吾师动身前往。途中常见飞鸟哀雁,心甚凄凉,望君保重。”
顾清看了几遍。
她拿出纸笔回信,简单地写了筑基的过程,又写了在素心城的趣事和途中所见所闻。
最后写道:“我和仙尊在南方海边热得不行,好想玩雪啊。”
二人几年的情谊养成了别样的默契,想必江笠见信,也是会心一笑。
她把信放在熟睡的萧胤尘枕边,就出去晨练了。
然而江笠那边情况十分棘手。不知是何方高人布局。
将他们师徒数人困在了冰洞中,此人意图难明,好像仅仅怕他们出来碍事似的。
性命无虞,却出不去,至今已十日有余。
他们种种方式试遍,无奈之下,才向宗门发出求救信息。
江笠看了看或东倒西歪,或坚持打坐,或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师弟们,想:
不知道顾清有没有收到信,她在仙尊身边,应该没有危险吧?
心中忽然遗憾,她走之前,自己竟然没有要一件随身之物带在身边留个念想。
倘若就此殒命,实在不甘。
他看了看已经入定的师父,飞快地思索着各种典籍中解禁制的方法。
海边一早就远远地喧哗起来。
渔民们在海边捕获了一个年轻的鲛人——或者说是看起来很年轻的鲛人。
他被宽而韧的海藻包裹着,静静地搁浅在沙滩上,只从海藻的隙间露出一头乱发。
他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微起伏。
有胆大的人上前,拨开乱发,露出他的面容,就被惊呆了。
在传说中,鲛人有很多用途。
纺织精妙的布匹,妖异又美丽的容貌,落泪成珠,天籁般的歌喉,至死不老的身体……
甚至有流言说吃掉他们,就会得到长生。
但传说也说,一到夜间,鲛人就会变成勾人魂魄的恶鬼。
渔民们以前也碰到过这种事,便理所当然地把他装进笼子,等着金主来买少年在木笼里蜷着身体。
从乱发间不知世事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看他的表情,竟然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一般,好奇又天真。
鲛人珍贵,围观者个个喷啧称奇,但大多数人都出不起高额的赎金,只能望美兴叹。
萧胤尘带着顾清,站在人群后面,远远地看着这场面。
他活得长,见多识广,知道鲛人避世而居,被流放到人类地界是十恶不赦之徒才会得到的、比死亡还重的惩罚。
鲛人深知人类的贪婪,明白如果把同类如此流放,连遗体都不会再回到海中。
这些犯罪者会在人类对异族的贪婪、猎奇和恐惧中,受尽精神和口口的折磨而死去。
萧胤尘一个不留神,顾清就挤到了前排。
他忽然想起什么,向那少年望去。
鲛人少年正看着顾清所在的方向,乱发下的眼睛透出十分令人信任的温顺。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嘴唇微微地动了一动。
顾清的背影僵了片刻,便恢复正常,她回到萧胤尘身边,抱怨道:“人太多了。”
萧胤尘微微颔首,二人便回村里吃饭了。
萧胤尘看着顾清摇头晃脑地往前走,心想,真是个傻孩子,等到半夜,他就会要求你放他走了。
渔村天黑得早,大家也都休息得早。
半夜,顾清悄悄地从外间过来,给萧胤尘掖了掖被子。
他睡相很好,刚躺下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连被子都没有乱过半分。
萧胤尘静静地等着,果然听到“吱呀”一声,她掩上门出去了。
月下,黑暗而静默的海面上波光粼粼。
萧胤尘用鲛人语问道:“你犯了什么罪行?”
少年抱膝而坐:“我没有任何罪行,我是无辜的。”
即使在狭小的木笼中,这少年的模样也是那么纯洁安详,宛如带露百合。
“你是什么人?”
“我是圣殿的圣子。”
“圣殿之主犯了什么罪?”
“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