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吧！”

姜华城的书房里，姜慕北一袭白衣端坐着，面无表情地从书桌上一叠厚厚的画像中，随意抽出一张，递给父亲。

姜华城凝目一看，抚摸着美须，眯眼冷笑：

“京兆府李家？北儿，李家千金容颜倒还尚可，但地位有些低了，重选一个！区区五品小官之女，她配不上你的正妻之位。”

“阿父……”

满心期待六公主回京的姜慕北，在得知她将驻守西北暂不能回京之时，很是失落。

当得知她上表求了三道恩典时，不算愚笨的姜慕北立刻猜到，心心念念的六公主是准备持久呆在西北，并不打算回来。

他心生绝望。

这段时间，每每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反复浮现出当年他在水中挣扎的恐惧，他被六公主救上岸时的惊喜。

他清楚地记得，六公主的手很暖很有力量，六公主的身上很香，很有安全感。

他清楚地记得，他与六公主夏明昭有着婚约。

确切说来，那也算不得婚约，顾皇后没有表态，宁康帝也没有表态，六公主更没有表态。

但姜慕北却执着地认为，那就是上天注定的婚约，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他觉得，只有自己的盛世美颜，才能配得上六公主的美好，无可替代。

所以，这么些年他一直在等，拒绝了满帝都的贵女，只为等六公主回来。

谁知，六公主不回来了！

而这时，在母亲多次劝说未果之后，父亲亲自出马催婚，他就知道，自己恐怕再也没有理由拒绝那些被父亲相中的贵女。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今年十七了，也无法再拒绝步入婚姻的殿堂，他从来都是孝顺的。

当然了，父亲如此强硬而急切，他心里隐隐猜到些什么，可他明知不可抵抗，却还想选择自己想要的妻子。

但这一点卑微的念想，又被父亲否决了。

他苦涩地垂下头，无力地挣扎：

“孩儿心悦李小姐，求阿父成全！”

“不行！李府尹胸无大志，能力平庸，官职低口舌笨，娶他家的千金为正妻，于姜家毫无助益，你……”

姜华城拒绝得很主观理智，可当他看到儿子身子委顿的疲态时，心里一软，放缓语气：

“既然你喜欢，那就纳她入府当个侧室吧！想来，以你天人之资，李小姐不会介意做妾，你未来的夫人也不会介意多个妹妹。北儿，男儿当志在朝堂，明日阿父安排你进礼部任职，许尚书年纪大了，恐怕过不了几年就将辞仕回乡，你先进去历练几年，刚好接他的位置。”

“一切依父亲安排，孩儿昨夜未曾睡好，先行告退！”

……

太子死后的第三个月，在西北的夏明昭荣封长公主兼大都督，并获得西北关赋税权。

而在帝都的楼轶成功长胖三十斤肉，姜慕北则喜迎侧夫人李清蕊，告别初哥。

“殿下，收到一封奇怪的信，是给您的？”

都卫杨極急匆匆走来，脸色很是奇怪。

夏明昭正在聚精会神看地图，头也没抬，直接问：

“谁送来的信？”

“信上并未署名，属下只知道是一个来自帝都的小商队捎来的，问了捎信的人，对方也搞不清楚，说是这封信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的行囊里，因为信封上写着‘长公主’三个字，他不敢丢弃，只好紧赶慢赶送来都督府。”

“我现在没空，你打开念给我听！”

“呃……”

杨極迟疑了，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正等着听信的夏明昭，久久没听到内容，不由抬起头，奇怪地问：

“你这脸……是便秘了？呃，多吃点蔬菜和水果，多喝热水。去吧！把信给我！”

“呃，这信……”

杨極硬着头皮把信往前一递。

好家伙！

这哪是信。

这分明是在一封碎纸屑，而且是那种黑不黑、白不白、脏兮兮的碎纸屑！

夏明昭的表情也开始精彩起来，用眼神询问杨極：咋回事？

杨極灿灿地傻笑一声：

“那送信的人开始并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因为他平时喜欢吃酱拌豆，便在包裹中塞了一大瓶，呃……不小心瓶塞没塞好，酱汁把信染湿了，等他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看不清信纸上的字迹了。因为信封是用牛皮纸所制，所以勉强能看见上头您的名字，那人不敢把信扔了，又害怕殿下责怪，于是自作主张把湿信纸用火烤……呃，然后轻轻一碰就成这样了，属下努力拼凑过，可实在无法还原，也看不清信上写的内容！”

“这……”

夏明昭也是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她想了想，信是从帝都捎来的，可自己在帝都并没有朋友，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算了，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