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神武军是他的，好肉烂肉都在他锅里，你想伸手把里头的烂肉挑出来，他怕你顺便把好肉也夹走了，所以先压上几天，意思是告诉你，注意分寸。他的东西想给你就给你，不想给你，随时能收回！”

顾重阳指着桌上的一碗酥肉打比方，顺便夹了一块放嘴里，吃得贼香。

楼轶都看馋了，趁着这祖孙俩说话的功夫，也偷偷伸手夹了一块。

结果还没放到嘴里，筷子就被夏明昭轻轻弹开，她皱眉道：

“早上不宜吃油腻！”

“外祖也在吃！”

楼轶果断举例，试图抬出顾重阳来压压夏明昭。

谁知，顾重阳脸一板，喝道：

“小兔崽子，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自然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现在，乖乖听话，别让明昭年纪轻轻当寡妇。胖成这样还想吃肉，哼！长得不美想得美！”

老爷子的嘴角还渗着油，说话间，肉香四溢。

没吃到肉，楼轶憋屈地收回手，转回之前话题道：

“神武军历来是个烂泥坑，不好管也没人管，搞不好就得罪一窝窝权贵，外祖，您劝劝殿下吧！趁着宁仁帝还未准奏，咱们撤回那道折子。”

“为何要撤回？”

顾重阳大口吃肉，头也未抬。

楼轶急声道：

“怎么，外祖也赞同殿下整顿神武军？”

“当然赞同！我等将领，保家卫国是天职，整军训兵乃本份，如果都如文官般，做什么事之前都搞一些弯弯绕绕，去计算琢磨得失利弊，那大宁早就亡了！楼小子，有些事，你不做我不做大家都不做，就永远都横在那里，从小事变成大事。”

顾重阳放下筷子，伸手拍了拍夏明昭的肩，鼓励道：

“人活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你觉得是对的，就尽力去做。侯府还有三百老兵，要真到了必要时候，护送你们出城应该没问题。长川对我说，他想外放，是楼小子出的主意，这主意不错，他走了，我才安心啊！”

“表哥呢？”

夏明昭看了看四周，问道。

顾重阳指向书房的方向，笑道：

“他昨夜喝了一晚伤心闷酒，今日正罚自己面壁思过，不用管他。”

“怎么回事？”

“他呀！那天楼小子特意嘱咐他不得透露风声，结果，我才帮他敲定好一个相对舒适简单的外放之地，奏折还没上疏，他就约了几个寒门好友话别，被人抢先上疏圣上，占了那个地儿。为此，他既伤心又懊悔，钻牛角尖里去了，买醉一夜。”

“是黄密安吧！”

楼轶盯着小酥肉，想都没想，直接点名。

顾重诧异地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

“那天子墨见过表哥的几个寒门好友，其中黄密安的眼神最为不正。且他能利用一整年的时间去编书著册，还会怂恿表哥为他出头，这般能吃苦、有手段、制造机会往上爬的人，通常也是最能趋利避害的人。他得罪了户部尚书之子易凌珂，自然想迅速离开帝都，恰巧表哥选了个好去处，他……我猜，应该就是他了！”

“你祖父当年生了一双慧眼，没传给你父亲，倒传给了你。楼小子，你很不错！”

“外祖，我去安慰表哥！”

顾重阳正在夸楼轶，夏明昭却站起来准备走，顾重阳拦住她：

“不用安慰他！男子汉大丈夫，有些事得自己走出来才能真正刻在骨子里，让他好好记住这次教训，下次就不会再犯同类的错误。年轻时吃亏是福气，趁着我还在，能护着他几年，多让他吃点亏，省得以后一个跟头栽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

“外祖，理是这个理，可表哥……”

夏明昭很担心顾长川，在她心目中，顾长川不是表哥，而是需要照顾的表弟。

顾重阳挤了挤眼睛，再一次拦住她：

“明昭你别去，闵氏也在书房。长川外放，宁仁帝肯定不会应允长川携妻带子一同离开帝都城，让她和长川多呆一会吧！”

“嫂嫂也在，那我不去了！”

夏明昭坐了回来。

顾长川的妻子闵氏出身于安远城的望族，后来安远城破，闵家毁于战火。

闵氏贤良淑德，温柔雅致，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夏明昭喜欢她，但与她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可聊。

平时见面也就说两句话，这会儿更加不会去当电灯泡。

她提议道：

“江阴洲太远，夫妻俩长期分居于婚姻不利，外祖，让嫂嫂随表哥一同去任上吧！囡囡也带去，留下浩儿、宇儿即可。”

“宁仁帝能放心？”

“不是把浩儿、宇儿留下了么？夏明诚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外祖，表哥耳根子软，又容易相信人，到时候被莺莺燕燕缠上了，容易滋生事端，还是让嫂嫂与他一并去任上为好。”

“明昭，你这操心的劲，和你外祖母越来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