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声再度响起，秦悄用的还是第一遍的那些舞蹈动作，眼神和表情却和上一版有了鲜明的不同。

尤其是当镜头慢慢摇到她面前的时候，原本正跟随着音乐节奏舞蹈的女主低垂着脸，唇角突然用力抿了一下，下颔线也随之紧绷成一条直线，然后她才慢慢抬起头来，露出汗涔涔的脸，抹花了的眼影，因为用力而通红的唇瓣，鼻翼上沁出的细小汗珠，都一一呈现在高清镜头下。

疲惫、竭尽全力，明明在做一件从前做了很多遍的事情，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为什么这么做，以及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那一刻，镜头中的秦悄疲惫地动了动眼皮，脸上现出一种真实存在的迷茫来。

是导演希望得到的那种迷茫。

秦悄还在继续跳舞，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没有记忆也没有陆以衍的那几年，还债、照顾重病的杨慧也不过是身体上的疲惫，让她真正感到心理疲累的却是想了很久都想不起来，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的那个人。

她曾一遍又一遍走在街头，一遍又一遍地想，手机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了，会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那时候的她，是真的很迷茫。

音乐越来越紧凑，即将进入尾声，舞蹈动作难度也越来越大，秦悄整个人几乎要借助那根钢管腾空而起，又在音符戛然而止的那一刻，身体翩然回到地面上，垂下鸦羽般的睫毛，几不可见地呼出一口气。

……

这是今晚正式开始拍摄的第二遍，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宋导所要求的那种情绪，秦悄在做高难度舞蹈动作的时候，都表达出来了，尤其是最后那个近镜头脸部情绪表达，给人一种女主叶晚在人群喧闹的酒吧舞台上跳舞时的遗世独立之感。

宋导慢慢打了个暂停的手势，这次舍得站起身来，远远冲秦悄竖了个大拇指，“这一遍好多了，需要的情绪都有了，如果能再多一点层次区分就更好了，连着跳两遍，肯定累了，这次先休息十分钟再来，那个、小希助理，上台去给你家艺人擦擦汗，衬衫领子都被汗水浸湿了，找个吹风机给吹一下。”

刚才在拍摄过程中，始终紧绷的嘴角在听到宋导这句赞许之后，下意识松泛了不少，秦悄抿嘴笑了笑，“好，我知道了，我再琢磨琢磨，谢谢导演。”

有了第二遍成功的尝试，接下来的第N遍拍摄说白了都是为了在那个基础上人物情感更加丰富饱满，为了力求拍到最完满的氛围感，尽管每拍一遍都要耗费巨大的体力，但秦悄还是一连拍了七八条，最后还是宋导拍板觉得可以了，她才一边用一条干爽的大毛巾擦汗，一边从高高的舞台上跳下去，走到监视器后边和宋导一起看回放。

“我觉得差不多了，等明天一哲从那边过来了，你俩再继续拍对手戏份。”

认认真真看了几遍回放，秦悄附和地点了点头，忽而又想起什么，“导演，既然您觉得可以了，那我自己还有一点想法，能不能按照我的想法再来拍一遍，后期要不要用，全部取决于您和剪辑人员的意见。”

“可以，当然可以。”

宋导朝她露出一个满意外加赞许的笑容，要是每个演员都愿意像她一样这么努力又肯动脑子的话，那导演们可就太轻松了。

最后一遍拍摄开始。

在音乐声响起之前，道具组工作人员率先走上前，手上拉了一根水管，拧开水龙头，对着秦悄就是一顿冲，这是按照秦悄的想法来进行渲染气氛的，是为了追求表演效果，纵然知道是在表演，但当看到秦悄被淋得宛若一只落汤鸡后，陆以衍还是忍无可忍地蜷缩了几下手指。

这样一来，不仅在舞台上独舞的人呈现出一种零落之感，就连镜头也蒙了一层水雾，女主就在这漫天水雾中用力起舞，冷峻的俏脸上，汗水和自来水混杂在一起，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最后蜿蜒着消失在一段美好的锁骨之下。

镜头定格的最后一瞬间，秦悄猛地扬起头，倔强地盯着镜头，眼眶通红，眼眶里——存着一颗将落未落的硕大泪花。

宋导及时示意就此收工，在镜头移开后，舞台灯光暗，那颗眼泪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扑簌滚落下来。

“今天晚上各位的表现都很好，可以提前收工了！各位辛苦了！”

导演助理张罗着散场，人影晃动，各种机器和道具被挪走，整间酒吧发出各种杂乱的声响，小希提前跑到舞台上，将一件厚实的外套披到秦悄的肩膀上，然后又跳下台去帮着收拾秦悄的各种随身物品，秦悄自己则顺着这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舞台走了一圈，最后找了一处高低台坐下来，一半黑暗一半微光，在别人忽略掉的地方，她将脑袋深深埋进胸口，久久未能从刚才那种情绪状态中走出来。

导演需要演员传达出的是一种迷茫和痛苦的情绪，虽然她和女主产生这种情绪的原因不同，但却有着感同身受的难过。

刚才在拍最后一条的时候，她想起有一年夏末，杨慧喝太多的酒伤了胃，被紧急送到医院洗胃、输液疗养，当时她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