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点半。
客厅豚鼠开始吵闹,被吵醒的兔子饿了,不停地挠笼子。
顽强地躺了半个小时,里奥妮毫无睡意,她叹了口气,从温暖的床上爬起来,顶着乱糟糟的长发去草料袋子里抓了两把草塞进兔笼,又砍了半颗卷心菜供豚鼠啃。
她盯着笼子里盛况,有一种想把希尔维亚的小豚鼠扔出家门的冲动。
这简直是她所见过的最埋汰的生物!
有东西占住嘴巴,小动物不再吵闹,但里奥妮躺回床后就睡不着了。
今天伊莲恩约她去画廊。
她同阿德莱德旁敲侧击打听过,反引起阿德莱德的警惕。
露易丝·阿德莱德女士是个眼里不容沙的女孩,私事上可以捏鼻子认,一旦离开床和枕头,和兔子一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从上周起算,阿德莱德给她打了三个阴阳怪气的电话,内涵一番后丁点儿消息都不肯泄漏。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六点,起来洗漱梳妆。
更讨厌的是吃早饭时克洛伊就昨晚吵架的内容继续发挥,没完没了,“我是你的妈妈,我把你养大,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她说,“你就和伊莲恩一个德行,自持颇高,但你有什么本事去故作清高?”
一开始这样的话语能让里奥妮心里憋屈到落泪,现在她已彻底无所谓。
反正在克洛伊眼里她就是个汲汲利利的拜金女郎。
“没本事。”里奥妮说,“我父亲是匈牙利男伎,我血统卑劣,我不配,我并没有任何看不起您的意思,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您开心了吗?”
克洛伊像被针扎了一样,抿了抿唇,“我受够了,你真令人恶心。”
“是啊,我令您恶心。”里奥妮推开盘子,她彻底丧失了吃早饭的胃口,“我令人作呕。”
她只不过是说了句,为什么克洛伊处处都不如伊莲恩。
从昨晚到今早,被刺到痛处的克洛伊又哭又闹,还上演崩溃。
真是够了。
她拿起驾照和钱包,准备出去住两天,刚出门想到宾馆附近不好买日用品,又回去把自己的饺子包装满。
这导致她是以一种狼狈不堪的姿态见了伊莲恩。
伊莲恩迟到了约二十五分钟。
“抱歉。”她走进来,米白色风衣下同色长裙翩翩,看起来温文尔雅,同里奥妮亲昵地挨过脸,“稍微有点事情耽搁了,可爱的小狮子,你最近还好吗?”
女人的脸很软,微凉,怀抱里也带着雨雪的气息。
“阿姨。”里奥妮打过招呼。
“这是中世纪画展,下周揭幕,听说你妈妈说你喜欢,”伊莲恩微笑着,挽过她的手臂,“碰巧我中午有空,请你过来逛一逛。”
和克洛伊不同,这个女人优雅迷人,温婉可亲。
很多时候里奥妮会感慨,为什么这么迷人的女人偏偏是糟糕小阿黛的妈妈。
“你的名字是我取得。”伊莲恩同里奥妮从三楼开始逛,徐徐说起往事,“你是我家里第一个小朋友。”她回眸看看年轻女孩,“当时觉得你是一只小小的猴子,脸皱皱的,一直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当时觉得你好可爱。”
她站定,“你知道为什么给你取这么个名字吗?”
“因为……”
没容里奥妮将话说完,伊莲恩继续说,“希望你能像狮子一样。”她站在《皇后提奥多拉和女官》的拓本前。
拜占庭式笔触奢靡绚丽,隐约可见波斯细密画的“阴云”。
“有狮子的心,和狮子的灵魂。”
“是那边的事情。”里奥妮听出了暗示。
“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伊莲恩转过身,“你和我一样,是个女人。也许这就是宿命,世上绝大多数军队,只在女人的指挥下战无不胜。”
“以鸢尾尤甚?”里奥妮迎上她的目光。
“对巴黎来说,你算外国人呢。”伊莲恩唇畔含着笑意,“希望你的宿命也将在莱茵河畔。”她看看表,“我下午有个会,弗莱娅近期会找你谈话。”她抚过里奥妮的肩,“不要让我失望。”
她提裙下楼。
里奥妮叫住她。
“对巴黎来说,”里奥妮站在三楼,俯视着,“我是外国人。”她重复着,“如果我当真有狮子的心,我当何去何从?”
“做你认为正确的事。”阿姨抬眸,“对一国之首的最高褒奖是,此人是个两面三刀的贱/人,而对伟人的认可,是……”
伊莲恩复述丘吉尔的话,眼中闪过笑意,“背信弃义。”
她下午没有会,只是需要送阿呆去机场。
小小搬砖工闷闷不乐地坐在车后座,现今已然拒绝副驾驶,依其说辞,是坐副驾驶需要系安全带,她讨厌安全带。
“所以你就是很介意。”拐上高速时伊莲恩说。
“不。”阿呆趴过来,“我从不质疑你对我的好,”她像只带毛小动物一样,弓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