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嗓门像极了路清野当年出生时那军号一般嘹亮的啼声，如果成铭心听过的话，一定会这样认为。

他被吓了一跳，彻底从乱七八糟的潜意识里清醒过来。

“孩子？我的吗？”他喃喃道。

“是，铭心，一个男孩子，很健康。”诺颐正在设法将脐带割断，注意力全在那上面，还没有来得及跟成铭心交流。

“我想看看，可以吗，妈？”他吃力地探起上半身，却发现视线模糊——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一直在流眼泪而不自知。

诺颐已经摸到了茶几上的水果刀，狠了狠心，壮着胆子，将带血的脐带剪断，孩子这会儿也不哭了。

她被先前的累和恐惧压迫得说不出话来，两手托起那个男婴，举到成铭心面前。

“铭心，你现在是爸爸了。”

成铭心用手抹了一把眼睛，脸上到处都湿乎乎的。他想把手弄干净，却又蹭到了身上的血渍。

“我想抱抱他。”他比自己预先设想得激动了几万倍，面对这个相处十个月有余却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见面的小伙伴，他不知道除了抱住他，还应该怎样相处。

诺颐把孩子慢慢送到他手中，看着他笨拙地将他搂进怀里，又哭又笑，她才敢松一口气：都活着。她们三个人。真是个奇迹啊。

这时，门铃响了响。成铭心完全没有听见，继续沉浸式抱娃。

料想是金杉赶回来了，诺颐拖着两条快要垮掉的腿，走过去开了门。

金杉一见她脸上、身上血迹斑斑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说话的声调都有些变了：“言小姐，你们还好吗？”

言诺颐疲惫地点了点头，张开口想要答他，却不争气地两腿发软，连站都没有站住。

金杉立刻伸手将他扶住，也感觉到她身体在发抖。

“我没事。只是累罢了。铭心也没事，孩子生好了。”

他一听，这才长舒一口气：“医生在门外，要不要请他们进来给小成先生检查一下？”

“我先前没有时间跟你讲——铭心根本没有去做过孕检，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你懂吧？金先生，这毕竟是个秘密。”诺颐十分困倦，甚至打了个哈欠。

“我懂。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然就让医生看看孩子的情况吧？铭心如果没什么事，就不用露面了。”

“也好。你看着办吧。我想去躺一会儿。以后，还有太多的事需要我。”诺颐说着，自己慢慢走进卧室去了，自己轻轻将门关上。

金杉一直看着她，听卧室里面没有了声音，才放心。

***

“母子平安，金总放心。”医生是个资深妇产科专家，为新生儿快速做了个体检，心肺四肢都很健康。成铭心侧身躺在那里，盖着被子蒙着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和鼻子，更加雌雄莫辨。医生给他量了血压，开了止痛药，又莫名多看了一眼那半张脸，心想这样虚弱情境下已经算是俏丽了，难怪金杉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

“父子平安就好。”金杉低声道，对方以为自己听岔了，没往心里去。

“我看那位母亲很年轻，有些贫血，今后请多吃点含铁量高的食物。慢慢调养，一切都不成问题。金总放心。”他一再强调让金杉放心，令金杉一脸尴尬，知道是他误会大发了。

铭心和诺颐分别睡到第二天中午才如睡狮般幡然觉醒，在房间里相遇后，都感到饥肠辘辘。恰好服务员敲门来送了一小推车的食品与营养品，竟然还有催乳功效的各种炖汤一盅一盅又一盅。

“何苦呢？我不信我还能给孩子喂奶？”成铭心臊了个大红脸。说也奇怪，生孩子他不觉得害臊，说到这个他反而忸怩起来，仿佛完全无法自洽。

说起孩子，两人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号生灵。明眸对善睐，那意思是：“对啊，孩子呢？”

孩子老老实实跟房间里新添置的一张婴儿床上睡像安好。

两个大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妈，这家伙真是我生出来的吗？”

诺颐扭过头看他，这才发现，他整个人像脱了水似的，活活小了一圈，更显得精致可怜。

“你本事大。我还没有生过，你一个男孩子倒先生了。”她仍然无比喟叹，造物主这是怎么想的呢？

“妈，我都生孩子了，早就不是男孩子了。”直白坦率这一点，再生几个孩子他也不会变。

嘴上说的似乎只管生懒得养，不具备哺乳功能也不想坐什么月子预防什么情绪低潮，可当天晚上，偶然瞥见小家伙饿的啃手指头无声啜泣的样子，成铭心一把将他抱起来到胸前，掀起衣服就要喂。

确实是没有奶水。小家伙吮吸了一会儿就放弃了，继续懂事的嘬自己的手指头。

“我就不信了，既然能生，不能喂养？”成铭心当场给服务台打电话，叫了全套的催乳套餐。

“铭心，别勉强，不然我们可以找乳母的。”诺颐打小是吃乳母的奶长大的，她和成铭心们两个，都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