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我哪句话说错了这么好笑？”李放皱眉扶了扶眼镜。

“没有。李医生，谢谢你，知道路清野还活着所以笑了。”成铭心嘴角的笑尚未敛住，话里仍待着笑意。

头一次听一个同性这样跟自己说话，那样的调调，说不出来的引人入胜。李放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看来也不能全怪路清野。

挂电话前，他隐约听见了成铭心发出干呕难耐的动静。出于医生的职业本能，他对着听筒问道：“你怎么回事？肠胃不适吗？”

无奈对方已经先一步挂了电话，而他也并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可以再次联络到成铭心，不知是出于哪一层缘由，他略感失落和内疚。

第二天见着刚从外面集中业务技能培训回来的秦玥，李放一口气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拣最关键的情节讲给她听，玥姑娘听得杏眼圆睁，跟电影院看《乱世佳人》的时候也没把眼镜瞪这么大。

“这么说，路清野算是有下落了？谢天谢地！”打从听说建筑大院有这么个人起直到今天，秦玥一直没把路清野当成一个正常、循规蹈矩的人。她因有点先天灵性，体感对方自带八分正气没得说，剩下那两分，是有点邪性的。如果没有“药引子”勾弄，这两分邪也许就一辈子藏而不露，跟他没什么大关系。可真要是被什么躲不过去的命中注定引发出来，那就不是步步为营而是刀尖行走了。

好在一直风平浪静，静到她有一阵甚至有点想试着和路清野发展一段恋爱，虽然她知道很难。但直到第二个怪男人成铭心莫名其妙的出现，她才恍然大悟，路清野身上那股子天然的间离感、无欲无求的眼神，原来都是暴风雨将至前的风平浪静而已。

他一直在等那孩子出现罢了。这家伙也不知道自己在等那孩子出现罢了。

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直感没法完全让李放明白，只是在李放对路清野气得牙根痒痒的时候，她才会旁敲侧击地劝他认下路清野本就如此的命。

“有下落了，就是不能告诉别人。侦破尚未完成，现在属于对外保密阶段。”李放的意思她明白，本来连她也不该告诉的，各自守口如瓶就对了。

“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成铭心托你打听这件事的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警察？”身为一名大院会计的头脑风暴随时随地闪现在这姑娘的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上。

李放摇摇头，心虚似的补充说明：“毕竟他也只是电话跟我联络，又不肯把他的电话告诉我；我觉得这两个人，好像都在躲对方。”

“路清野是在帮警方执行任务，也许是在做卧底也说不定，当然不能暴露；可是成铭心给你打电话，请你帮忙找一找路清野，又给你指明了方向，你还觉得他是在躲吗？你总不能等他亲口说’我很想见他’吧？”秦玥一向不只是纯女性角度看待问题，这次也一样，她的分析无论从何立场，都无懈可击。

“莫名其妙地跟人家警察提这个，也不合适吧？”

“唔，确实有点唐突。不过，他没有问你吗？提都没提过小成？”秦玥觉得也不太合理。

“我看他满脑门子官司，大概忘记了吧。”

“那就是路清野压根儿没向他提起过？也……不大应该呀。”秦姑娘秀眉蹙起道。

李放扶了扶眼镜，没有作答。他没想到女朋友这么牛掰，一口气就问到了点子上。

虽然事情过去了三天，但薛警督当时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他依然可以倒背如流。

那时已到二人交谈尾声，李放起身打算离开，薛警督从办公桌里侧往外走出来，带翻了桌上一只茶杯，半杯茶洒了半张桌子，李放急忙上前来想要帮忙。

薛警督手更快一些，扶起了杯子的同时慢条斯理说了句：“那个姓成的小伙子，应该还活着吧？何雨说把他做掉了。我看未必。”

李放抬起头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接着道：“路清野以为他已经死了。现在他豁着命为警方破获一个重案，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替那个小成报仇。”

他紧盯着李放看了半晌，水一滴滴掉落在两人脚前，溅起世界上最微弱的水花。

“那您为什么说他……还活着？”李放嗓子眼一阵干涩。

“你是怎么想到来找我的呢？”薛警督审视着他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此刻已是嫌疑犯。

“我……”

“你是第一个为了路清野的事情来找我的，小路说了那么多个大院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只有你来了。他们是不想找路清野吗？不是。他们是，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李放试着挺直身子，却后退了小半步。

“只有你，知道来找我打听路清野的下落。在此之前，你我素昧平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那个姓成的小伙子告诉你的吧？”

现在他回想起来，觉得很可笑的是，自己在那种被层层盘问的情形下，仿佛是一种本能，下意识地想要掩盖真相。

“您这么说，我可能要误会您的意思了。”他犟脾气上来，迎着薛警督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