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没多久，就有服务员送来菜谱给他们点菜。陈铭心点了溜肝尖、家常豆腐和西红柿鸡蛋汤，主食要了一盘蛋炒饭——在食堂待得久了，他早记住了路清野喜欢吃什么。

服务员临出门，路清野问她有没有红糖水？

对方一愣，点了点头：“我自个倒是有一袋……”

“那就麻烦姑娘您了。记我帐上吧，按一整袋算。”路清野干脆利索。

“咳，那倒不用。能住进来的都不是一般人，我请一杯红糖水还挣了老板的人情呢！”女服务员听会说话，只是分外纳闷：“您二位，可真会养生！”话里有话，却没说破——“住尘居”里都是聪明人，路清野心里不知有多感谢李放。

屋里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一下子静得连头发丝静电都能听见，就莫名有些难堪。

还是路清野脸皮厚些，关好门，转身走到成铭心跟前，抬起手朝他过去。

“野哥……”成铭心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叫了一声，声音颤巍巍的，怎么都不对劲儿。

路清野的手背轻落在他额头上，另一只摁在自己额上。“还好，没发烧。”

“野哥，你是不是该回去了？都九点了，家里人……不着急吗？”成铭心依然怯生生的。

“你怎么知道九点了？”

“一进门的柜台上面，有个带钟摆的石英钟，我瞧见了。”成铭心孩子一样露齿一笑。

“你倒是眼观六路的。”路清野不知是夸他还是损。

“我这是注意力不集中，走神儿，以前我妈就说过我。”说到“妈”字，成铭心立马像被针扎了一下，缄口不言。

路清野注意到他的表情，也是敏感：“怎么了？下面……又不舒服了？”

成铭心赶紧摇头，打岔：“不是！我想着，我屋里那个给你做彩礼的将军罐，还有给你腌了两个月的白萝卜条、蒜薹什么的，怕是都孝敬土地爷了。”

路清野这才松了口气：“那敢情好，住了那么久，也算对他老人家有点儿表示。将军罐倒还好，只是那两缸泡菜，也不知对不对他胃口？”

“我是按野哥口味来的，不酸不甜不咸不淡，也挑不出什么不是。”

路清野不禁皱眉：“不酸不甜不咸不淡——我是这路子？”

成铭心眨眨眼反问他：“不是吗？”

路清野故意逼近一步逗他道：“不是。我口味，其实挺重的。”

成铭心被他迫的不得不后退了一步，身后是张双人床，他脚腕磕上床腿，一屁股坐在床上。

这当，服务员敲门来送饭菜。路清野走过去开门，还是刚才那个女服务员，推了个小餐车进来，有条不紊地将饭菜一盘一碟地摆上沙发椅前的玻璃茶几。

炒菜不是一般的香，愣是把成铭心从床边引了过来。

“红糖水也得了，有点烫，放一会儿再喝吧。”女服务员把一只冒着热气的净白单耳瓷杯双手捧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茶几外缘。

“得，谢谢您。还是记我账上吧，回头跟房钱一起结。”路清野重申的十分诚恳。

女服务员没搭腔，推着小车往外走了几步，又找补了一句：“您二位要是有什么吩咐，得到外面来说，这间屋子隔音忒好，在里面喊我们，可没人能听见。”她说完刚好就合上门走了。

路清野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果然门外一点脚步声也没有传进来。回头看那孩子，对方正蹲在茶几边分碗筷。

他无奈笑着走回来，也学他的样子蹲在旁边，看看饭菜，又看看他。

“就这么饿？”

“野哥，我长这么大，头回住这么……”他想着后面该怎么说，却始终找不到最适合的措辞。“反正，我想谢谢你。”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脸看着路清野，十分认真。

“你不是说你家里以前办过学吗？那应该是个大户人家，想必也是锦衣玉食张罗长大的吧。”路清野被他那对雾蒙蒙的眸子看得魂不守舍，只有不停的说话来掩饰。

“我过过好日子，不假，可是这样的，还是头一回。”半晌，成铭心一字一句道。

“‘这样的’是什么样的？”路清野偏要问出个所以然。

“我说不出来。”他斟酌片刻，又道：“就好像，一辈子里有这么一天，就算马上就去死，也不亏了。”

听到“死”，路清野下意识地抬手去捂他的嘴，话没堵住，手却实实在在贴住了那两片软唇。

“再胡说。”

掌心温热，那唇本是凉薄的，这几秒钟也给焐热了。

成铭心在他的手下“嘶嘶”笑着，气息将他抓挠得不可如何。

“野哥，你手不拿开，我怎么吃饭呢？”那孩子可怜巴巴的望他，说话间唇齿触碰，如吻啄在他手心。

路清野收回手来，魂魄却被摄走更多丝缕。

两人起身坐在沙发椅里，开始正儿八经的饮食。

“野哥，这个你多吃点。”成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