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风：“......”

他几乎有些惊奇的看着闻伊，表情极其诧异：“你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切——

闻伊很不屑：“精神病一般都是这样的，有着只属于自己的世界，别人看他们孤独可怜，神神叨叨，但他们的世界同样多姿多彩，只是外人看不懂而已，你已经能做到操控自己的潜意层，神化出一个同伴出来又有何难？”

杜如风点点头，脸上浮出几分兴趣：“他告诉你的？”

“他从来没有跟我讨论过你。”闻伊意正言辞的说：“你也不用奇怪，我虽然只是个菜鸟，但大学时期也选修过心理学，看过很多文献，一个人能操控自己的潜意识层，基本上可以分出无数个化身了，属于精神病人中的原子弹。”

杜如风被这个比喻逗笑了，从盘腿的坐姿换成了更为轻松的二朗腿，他仰躺在沙发上，沙发下面装着轮子，他兀自在玻璃墙里面滑来滑去，玩的不亦乐乎，就像个小孩子，末了，才慢悠悠的说：“医者不自医，这句古话没毛病。”

闻伊一听话音，立刻谨慎起来，反问：“那你是怎么医好自己的？”

“我还用医好自己？”杜如风风淡云清的自问自答：“我知道自己是谁，在干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想知道当年选了另一条路，会是什么结果，等看见谢茫茫他们以后，这个问题就不攻自破。”

闻伊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能操控自己潜意识层的人，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心理创伤，他可能连痛苦也无法体会到。

想到这儿，她突然生出了几分孤独感，因为她知道秦朗很早就从泥潭中上岸了，唯有她还在苦苦挣扎，原以为自己已经立地成佛，实则只是一个披着袈裟的妖怪，成天瑟瑟发抖的守着自己的妖洞，生怕有人探头进来看一眼。

“放松点，我其实对你的过去没什么兴趣。”杜如风让闻伊学着自己的姿势，把人瘫在柔软的沙发上，随手拿了一张红色，边说话，边低头折着东西，“你无法跟他说实话，是因为你觉得他无法体会你的感受，毕竟他确实体会不到。”

闻伊微微蹙眉，下意识反驳：“他不是体会不到，而是我无法清楚的表达。”

“表达什么？”杜如风笑着看她一眼：“身体走出去，灵魂却不得解脱的困境吗？”

闻伊犹豫了一下，点头：“我承认你的形容很对。”

“这种感觉也没什么奇怪的。”

杜如风淡定的说：“当年你还太小，受到的刺激过大，又受到了人为的影响，导致凶案现场的情形深深刻在你的脑海里，案发后，对你进行心理疏导的人没有找对办法，治标没治本，让你看似想开了，实则这个想开只是你为了应付别人下意识的表现。”

闻伊微怔，脸上露出许些茫然。

“这么跟你说吧，案发后的头三天，你的情绪和精神正处于一个极度震荡的时刻，这个时候你是听不见也看不见外界反应的，当时的警察给你找了一个心理疏导人员，她可能只是用了一些人文关怀类的疗法。”

杜如风说：“大概就像是言语安慰或者肢体接触类的安慰，又或者带你出门，试图用外界的相互来打散你内心的沉郁，让外界的人和事掩盖那段突如其来的打击，事实上她也算比较成功了，最起码有3年的时候，你会慢慢平静下来，情绪和精神都会有肉眼可见的好转。”

三年。

闻伊胸口倏地快速跳动起来，她下意识咬住了舌尖，脑子不知不觉有了一丝丝晕眩感，鼻端也隐隐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过了假性痊愈的3年，外界互动的频繁和内容对创伤的影响会逐步减退，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会慢慢复苏，最初你只是做噩梦、触景生情，看见父母的照片会有咯噔一下的失压感，就好像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杜如风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手指不停的翻动，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一只红色的千纸鹤就被他扔在电脑桌上，他又拿过一张纸，继续头也不抬的折着，只是嘴巴始终没有停下来：

“时间久了，噩梦会慢慢清晰起来，你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回到凶案现场，以凶案现场为起点，你站在鲜血中间，看着自己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看见自己在笑、在哭，在夜色中行走、在阳光上奔跑，但不论你的生活过的多么幸福，但你的脚下始终有血，这决定了你人生行走方向的基调。”

“哦。”闻伊情不自禁的点了下头，好像被蛊惑般，学着杜如风的姿势瘫在沙发上，原本想好的应对台词，不知不觉间忘得一干二净，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杜如风手里的红纸上，看着红纸慢慢在他指间变成了活灵活现的千纸鹤。

杜如风继续说：“人的潜意识层是很浩瀚的，它影响着人的思维、认知、心理、精神和行为模式，一旦你的人生基调是黑暗的，那你平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被你自己赋予黑暗的色彩，你觉得自己有创伤，那么创伤就会如影随形。”

“我知道自己有创伤，但我觉得这些年已经把创伤治愈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