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晚柠和吴家文刚走到楼下，迎面就撞上了赶到医院的韩纪黎，胡晚柠内心是欣喜的，老师还没有放弃灵魂之都。

韩纪黎没有停下脚步：“走走走，上楼去说。”

办公室仍然保留在以前的样子，毕竟从他宣布退出到现在也没有几天，更何况，退出灵魂之都项目并不代表离开医院。

韩纪黎：“先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胡晚柠把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一告诉老师，韩纪黎越听表情越沉重，他把近来自己收集到的资料投到面前，原来自排查出89个孙景栋以来，韩纪黎运用私人关系，通过自己遍布各地的学生，找到了这89个孙景栋。

但遗憾的是，从芯片的工作日志上看，没有一个的时间线能与灵魂之都那个黑暗使者的轨迹相一致，也就是说，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所有明面上能够查到线索已经断了，唯一的希望是，那个嚣张的黑暗使者仍然活跃在灵魂之都，可怕之处也在于此，不知道他还会伤害多少人。

胡晚柠：“老师，您与那个人有过正面交锋，我记得上次提到过，你在自己的灵魂社区做思想实验的时候险些着了那个人的道。”

“嗯。”韩纪黎点点头。

灵魂社区对于心理创伤或精神障碍的人来说是一种治愈的渠道，像胡晚柠他们这些精神科医生或者少部分获得许可的学科专家会在灵魂之都创建社区进行思想实验，这也是灵魂之都项目在寻求全域化推进中的一项举措吧。

思想实验，说白了就是一种头脑风暴，运用想象力去进行实验，所做的都是在现实中无法做到，或没有做到的实验，比如爱因斯坦有关相对运动的著名思想实验。

当然了，这个方法也被很多哲学家、心理学家广泛运用，因为这两个学科的特殊性，很多理论不能通过物化的实验去探索，思想实验便成了他们探究真理的方法。

思想实验也并非脱离实际的主观臆想，它是人类在探索自然过程中，对大量的科学事实作深入的抽象分析和想象概括，从而使被研究对象和实验过程理想化、抽象化、科学地推导出支配被研究对象的规律。

像我们熟知的一些思想实验，电车难题、忒修斯之船、薛定谔的猫、缸中的大脑等等，它们让人陷入未知。

想象一下，如果学者进行这些实验的时候，受到外界的复性干扰甚至是负向诱导，那这件事情就会在创建者本人的大脑深处留下一个负性因子，逐渐的量变可以毁了这个人，或者这个人去毁了更多的人。

那天韩纪黎在自己的社区创建了一个新的世界——云际，这个世界多少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它是极致的，基于灵魂之都的类脑结构而存在，是人类进入自我设计进化新阶段的产物。

相较于其他元宇宙的成熟运用，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在经济系统、社交系统、身份系统上是密切融合的。灵魂之都尚处于一个半封闭的状态，仅在精神障碍治疗和研究领域使用，当然它最终的归属也是面向大众，而不仅仅是起到一个医疗器械的作用。

韩纪黎创造的“云际”，没有精神障碍、没有心理疾病，人们安暖祥和，ai像人一样生活，与人和平共处，取代人去干那些繁杂琐碎的事情，为人类创造财富，整个世界就是极乐之地，是伊甸园。

这就像人类曾经幻想过的乌托邦，终究是一场空想。韩纪黎虽然知道这些事情听起来离谱，但也并非全然不能实现，他设想过、修正过无数次，可人性是复杂的，是不可控制的，除非......

那天，一道黑色的光照进“云际”，是的，黑色的光，因为在“云际”之中，韩纪黎的设想就是整片四季不灭的光，没有一点阴影，像是手术台上无影灯下的无死角照射，当光变得习以为常，那片黑色进来的时候，它反而成了光。也许当事物产生绝对性的时候，固有认知或定义就会发生改变。

它的形态源只有韩纪黎本人知道，那就是自己的私心，希望通过项目取得成功从而让自己名垂青史，而非对外说的那样冠冕堂皇。其实这也不是韩纪黎的错，只不过灵魂之都没有放过人性的伪装罢了，任何一种交互形态或结构都不会是绝对无私的，但凡由人构想、提出、实施，就一定带有个体或相似群体的欲望本源。太过于了解人、了解人心，不是一件好事，容易变得凉薄。

所以他并没有对那片黑色产生疑惑，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建模中，彼时，“云际”的初代ai已经在帮助韩纪黎制造简单的基础设施，批量化按照他的图纸不断复制生活空间，它们可能是一个星球、一个星系，可能是一滴水珠、一朵云彩，没有了肉体的束缚，生活空间可以是任何形态。

“云际”与其他灵魂社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不是第一视角，韩纪黎没有具体的形象，或者，上帝视角的背后意味着他就是上帝，制造不灭万物的上帝。“云际”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他，“云际”的每一个地方又都不是他。

那片黑色从远处飘来，像是丁达尔效应发生，所到之处的光都有了形状，那种突然而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