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是什么就选什么，提交成功后我就重新连接进来。”胡晚柠最后交代了一句，小爱点点头，很乖巧有礼貌的语气答道：“好的，医生。”

说完，胡晚柠的画面在灵魂之都消失，回到现实世界的她，起身倒了杯咖啡，之所以暂时离开，其实还是想把空间留给小爱，让她更加放松。我们平时在写东西或做自己的事情时是不太喜欢别人一直盯着自己的，通常精神类疾病患者会更加敏感，哪怕只是处在一个空间里他可能也会觉得被监视，自己做题也不能专心，总会担心是不是被催促了，而他们又往往会把这些变化压在心里，而不是跟那个让他不自在的人沟通，全程下来，他们甚至可能会变得焦虑，更甚者，他们会讨厌这个在自己做题时晃来晃去的医生，从而影响治疗。

以前旧式的医院里，会由护士把来访者带到机房去做测试，最后再回诊室和医生沟通，如今在灵魂之都，这些麻烦都已经省略了，医生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也能把安全、安静得空间留给来访者，再逐步去建立信任。

“叮”胡晚柠眼前弹出一条信息，是小爱提交了测试量表，看来做的很顺畅，没有耗费太久，胡晚柠通过声音传导，对灵魂之都里的小爱说：“小爱，你先休息两分钟，我随后就进来。”

“嗯，没事医生，我就在这等着。”小爱的声音其实算不上好听，刚才面对面地没有留意，这会儿胡晚柠才发现，要是不对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年轻，音色、音调偏沉、偏低，倒让人想象出一个40多岁的面庞。

小爱很乖，只是张望了一下四周，也没有起身，这间诊室很宽敞舒适，整体上没有太激烈或太过冲突的颜色，虽然没有辅助仪器小爱感知不到沙发坐起来舒不舒服，但看上去是很不错的。小爱尤其喜欢那个大大的窗子，挨着它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一种抽离出来的第三者视角观望世界一般的体验。书架上放着很多书，小爱刚想上前去翻看一下，这时传来提示“您的主治医生胡晚柠已连接成功”。

胡晚柠坐下来：“一直坐着，没有参观一下我的办公室么？”

小爱：“我喜欢这窗子。”

胡晚柠微微一笑：“谢谢你的喜欢，我也觉得坐在这样通透的大窗子前自己会很放松。”小爱没有接话，可能是没想好怎么说才不显得过于热情。

胡晚柠把话题转到测试结果上，她把测试报告投到小爱面前，报告像是悬在空中：“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生病了？”

“是最近一段时间觉得自己该看病了，”小爱很认真地在想，“但是往回想想，我好想以前有很多不太好的行为，应该是生病了吧。”

胡晚柠：“可以说说是哪些不太好的行为吗？”

小爱：“莫名其妙发火，莫名其妙想砸东西、骂人，有时候觉得万事无意义，有时候又会憧憬很多美好的明天。”停了一下她接着说，“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不，不止一次吧，走在路上不记得因为什么发火，又没地方发泄，我就捏紧了拳头砸自己的脑袋，扣自己的手，直到抠掉手上的肉。”

胡晚柠看着小爱，她的描述是双相情感障碍的典型症状，双相情感障碍也叫躁郁症，当躁狂发作时，患者有情感高涨、言语活动增多、精力充沛等表现，而当抑郁发作时，患者又常表现出情绪低落、愉快感丧失、言语活动减少、疲劳迟钝等症状。

胡晚柠有些担心，按小爱的说法，她小学的时候就有发作了，那这种长期反复发作已经对她造成了很大程度的伤害，而且，小爱一来就主动聊了需要建立彼此信任后才会谈的话题，好像是憋着一些话，终于找到一个与自己生活轨迹无关的人，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了一样。

胡晚柠小心问道：“那你曾经有过自杀的念头吗？”

“有啊。”小爱回答的毫不犹豫，“小学有过一次，那时候很傻，以为吃高锰酸钾会死掉，但又怕味道不好就没吃了，初中也有过一次，我在学校楼顶，就坐在楼沿，我想闭上眼睛往后躺下去，如果那时候下去了，就结束了。”

她说到小学的自杀经历时竟发笑了，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回忆，像是在后悔。

胡晚柠看着小爱给自己捏的形象，圆嘟嘟的脸和凌厉的眉眼，稍微显得有些不协调，她说话的语气语调都百分之百来自真实世界的她，现在机器人都可以根据谈话内容撒娇、生气，可是小爱似乎比机器人还冷，她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冷的。

没等胡晚柠开口，小爱又接着说道：“那栋楼一点都不高，我坐在楼沿边还能把树枝拉到身前玩弄一下，我就是怕，怕倒下去以后只落个残疾，人还活着，那就惨了。不过，我还记得那天把身子探出去，树叶一个挨着一个遮去了大半的阳光，地面上只有零星几点斑驳，我看着它们，觉得人生真是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