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蓝被符飒从宫中带走的次日，古奕恒便在早朝时向汋帝递了折子，奏折上禀报，这段时期大理寺早已将苏俊杀人越狱装疯卖傻的罪过查了个清楚，依照西汋例律，苏俊其罪当诛。

古奕恒话音一落，满朝哗然。

苏汉的脸色青白交替，伸出颤巍巍的手指着古奕恒便要怒骂，若非是汋帝变了脸色，只怕他敢当堂对古奕恒动起了手。

殊不知，这一切也是古奕恒事先料到并有意促成的。

原本苏俊一案，他是可以私底下到勤政殿详细汇报与汋帝听的，却偏偏选择了在文武百官面前当众公布了苏家嫡长孙的累累罪行，为的便是要激怒苏汉。

苏汉这些年来跋扈惯了，自然无法容忍这样的难堪，哪里还顾得上认清场合，当堂发起了飙。

汋帝最近一段时日都留宿于凤仪殿，皇后不经意间偶尔也会流露出对于容妃的心疼之情，在这枕头风下，汋帝也去看过容妃几次。

在容妃那里，汋帝自然而然忆起了二人年少时的情谊以及华老太师的教导之恩。

也是因此，他才准许古奕恒在早朝上将这桩案子细禀。

谁知苏汉竟如此不顾忌天威，当着他的面就敢耍起了威风。

汋帝恼怒的同时，心头更是起了忌惮。

苏汉在看见汋帝沉下脸的一瞬间，便意识到大事不好，然此时悔之晚矣。

“苏太傅，你可是有什么想要为令孙辩解的？”

汋帝声音低沉，眼神阴骘，虽未表现出怒气，却更是令人心惊。

苏汉岂会听不出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当即便跪在地上请罪道：“老臣爱孙心切，一时情急以致殿前失仪，还请皇上责罚。”

汋帝阴恻恻一笑，道：“苏爱卿拳拳舐犊之心令人动容，朕又怎么会苛责于你，爱卿平身吧。”

苏汉拭了拭汗，才站了起来，心中的一口气却没松下。

“方才古大人所言案情，苏太傅可有什么要替令孙辩解之处？”汋帝又开口道。

苏汉一愣，无奈地摇摇头，道：“古大人断案老臣不知内情细节，不敢妄加评判。但老臣想恳请皇上，看在我苏家世代忠良、贵妃娘娘为皇室开枝散叶的份上，为我苏家留下这条血脉。”

说到后面，苏汉又跪了下去。

他总觉得，汋帝既然肯给他说话的机会，想必是愿意让他替苏俊争取一线生机的。

汋帝的眸光却越发深沉了。

苏汉竟然公然在群臣面前提到了苏贵妃和太子，这是要让众人皆以为自己是个色令智昏内外不分的昏君么？还是想让众臣效仿这般以后宫影响前朝的行径？

其实这样的话，苏汉以往也不是没有说过的。

只是那时候苏贵妃正得盛宠，苏汉的话汋帝听在耳中也并不以为意，反而因感念于苏汉给自己生了这么善解人意的一个枕边人而屡次宽待于他。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话落在汋帝耳中便是另一个意思了。

“苏爱卿，你方才口口声声道爱孙心切，难道爱卿不知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真正的疼爱，应该是教导他学会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担起责任的道理。”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便等同于宣告了苏俊的死期。

苏汉瞪着眼睛，茫然跪在地上。直到散朝汋帝离开之后，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失魂落魄地朝宫外走去。

苏俊很快被判了斩监候，虽说不是斩立决，但因为本就是秋后了，也没等几日复核下来，便上了断头台。

苏贵妃倒是能沉得住气，自从苏汉在朝上汋帝那里碰了软钉子之后，苏贵妃一次也没去找过汋帝为此事哭闹求情。

她心里很清楚，汋帝此次决心已下，定然是不会再改变主意了，她再强求，也只会引得汋帝不悦，进一步影响到自己和太子在宫中的地位。

若是自己懂事一些，汋帝反而极有可能会因为内疚和维稳使然而安抚自己，自己便有机会重夺圣心，将凤仪宫那个“不懂风情”的女人重新踩回脚底。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汋帝之所以对她的态度会有所变化，并不仅仅是因为对皇后的情意使然，更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接连发生的事使得汋帝对她生出了一缕戒备。

从与苏家十分交好的柳寅被查，到在朝中一向鼎力支持“太子之母为尊”的司马经赋落马，再到苏俊视人命如草芥般，接连杀人，瞒天过海。汋帝忽然发现，苏贵妃和太子晋贤的势力已然大到了超出自己想象的范围了，这些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沆瀣一气为非作歹，却能做到长久以来滴水不漏，实在是令他这个上位者心惊。

而在那日学蓝进宫一事之后，始终心觉有异的汋帝又密派了人手在宫里宫外进行调查，结果却发现将学蓝带进宫里的人是苏贵妃的宫女。

再查下去，汋帝便从那日出过宫的心嫔的口中得知了苏贵妃想要为太子纳符飒之女为侧妃的消息。

儿女亲事，本该由父母为之计量，即便是苏贵妃有属意之人，也应当先禀告汋帝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