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笛单膝跪地，惭愧道：“是属下罪该万死，欺瞒了世子，辜负了世子的信任。属下不敢奢求世子宽宥，只是恳请世子能够放过惟俏，她如今已和养由门脱离了关系，再也不曾为他们效过力了！”

“只怕未必吧。”从向笛开始叙述便一直沉默着的符飒忽然接过话来。

向笛惊异地看向了她，“符姑娘，您何出此言？当初惟俏救下玲珑姑娘时，我能够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地要做一个好人，她本质是善良的，不然她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出手相助。”

有那么一瞬间，向笛甚至觉得，符飒是因为惟俏曾经同慕容月关系走得近，并在慕容月受伤之后对符飒十分不客气而对惟俏有了偏见。

符飒见向笛情绪激动语气真挚，也相信他说的话，但她对于自己的推定却同样并不怀疑。

晋凉夹在符飒和向笛之间，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伸手将仍旧单膝跪在地上的向笛扶了起来，道：“你先听听飒儿怎么说再做分辨吧。”

符飒沉思了一下，转身向傅少轩走去。

“傅先生，你今日散学归来，可有沐浴更衣过？”

傅少轩一脸迷茫，不知所以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晋凉和裴叙修也是一头雾水。

“世子，你可以走近傅先生一些么？”

晋凉不解其意，但还是听从她的，走了过去，站在了傅少轩的身边。

“再近一些。”符飒显然并不满意晋凉和傅少轩之间的距离。

晋凉有些哭笑不得了，她想让两个大男人亲密无间吗？

但他还是忍着心中的别扭，再向后撤了半步，再靠近了同样不知所措的傅少轩一些。

这下，他似乎意识到一些不同，也明白了符飒为何会有此举动了。

“兰花？？”晋凉扯开了一些距离，使得他和傅少轩都不那么尴尬了，才朝向符飒开口道。

傅少轩愣了一下，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晋凉的意思。

符飒却露出了轻松的神色，点头道：“你也发现了。”

转头看了看仍旧不明所以的两个人，符飒终于肯为二人释疑了。

“今日在长虹街连宅门外，挟持我的那个人，身上也有这种兰花的香气。而且后来她受伤吃痛时发出了一声闷哼，我听得清楚，那是女子才有的声音。”

傅少轩和裴叙修立时便反应了过来。

若是傅少轩的衣物上有的香气，必定是从尚仁学塾中沾染的，那身上有同样香气的人，便有可能也是学塾的人了。

然而向笛却在片刻的怔忡之后，呢喃着道：“可是，兰花虽说名贵，却也并非是极为珍稀之物，符姑娘怎知，那人不是在别处沾染了兰花的香气的？至于身手不错的女子，那也并不在少数。”

符飒也不恼，只淡淡道：“可这尚仁学塾院中的兰，却并非是寻常的兰花。它是有着‘素心兰花之王’的雪影兰花，这种兰，只怕在旌都城都未必能寻到几棵。”

雪影兰花十分珍贵，花香较寻常的兰花更为馥郁且经久不散。当初那兰花还是慕容月花了高价从千里之外运送回来的，为的便是与裴叙修“共享一片香”，却不料，花开时节，二人却已都不在学塾中了。

向笛这才意识到，自己面临的或许真的会是一场对于他而言十分艰难的抉择。

但他仍旧不愿死心，挣扎道：“这花少见，也并不代表别处就没有。若是早有有心人见过学塾中布置，有心构陷于惟俏呢？她叛离师门本就不易，难保不被人暗中盯上。”

符飒叹了一口气。

晋凉敛眸，没有开口。

若是按照他从前的性子，必定不会纵容向笛优柔寡断至此。

可是如今，他知道了情之一字的滋味，尝到了“为伊消得人憔悴”的魂牵梦萦，也体会了“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的刻骨铭心。

他已经能够理解向笛的不甘不愿和不舍。

“今日世子已刺伤了那黑衣人，若是想知道那人是否为惟俏姑娘，明日只需验伤便是。”

还是裴叙修实在看不下去，出来打破了这个僵局。

符飒附和道：“裴公子说的不错。若是想要证实惟俏先生是否无辜，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明日还请向护卫同惟俏姑娘解释一下，若是证实我猜测有误，我自当向惟俏姑娘赔不是。”

话已至此，若是向笛再阻拦下去，那便真是他存心要与晋凉离心一般，替惟俏掩饰了。

他看了看晋凉，又看了看符飒，抱拳道：“是。”

傅少轩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符飒和这些人在不远处的言谈举止，眼神掠过一抹暗淡。

她的世界似乎越发地丰富多彩了，好像总是有折腾不完的起起伏伏一般，无数个未知，无数的可能，精彩而不可预测。

而他自己，却似乎永远也无法融入那片色彩斑斓中。

似乎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