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江船泊岸,灯火独明。
数名船工脱下衣服,跳进水中,泗水到岸边,将船舶绳扣系到几棵粗大的树上。
今夜赶不及到最近城镇的码头停泊了,老船长下了命令,就近停靠,等明早天一亮再启程。
转眼间,行往京城的大船已在江上飘了十多天。
中途停泊过几回,那些晕船实在严重的乘客,基本都在中途转了陆路。
郝齐自然不在其中。
不过人少之后,他和小九的居住环境倒是好了不少,至少再不用两个人挤一张床。
夜晚船上灯火昏暗,无甚娱乐,再加上旅途疲倦,同行的人都早早睡下。
安顿好小九,郝齐独自到甲板上透气。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他感觉到一丝凉意,打算回船舱去。
浩瀚星空,玉轮高挂,虫鸣声不绝于耳,岸边稀稀疏疏的树林簌簌响动,隐约几声犬吠传来,偶然惊动了天上月。
郝齐走到木梯口,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回到靠近江岸的船舷边上。
将源力缓缓灌注于耳,听力瞬间放大数倍。
“东西扔了吧,这样下去,我们根本跑不掉!”
“大哥!这可是——”
“听我的!扔下去,保住了命还能再回来找!”
“汪——汪——”
“不好,又追上来了。”
“该死的狗,快跑。”
“老大,前面是阳川江啊,没路了!”
“别废话,江上有船,赶快点。”
……
几段对话伴着气喘声和跑路声,清晰的传到郝齐耳朵里。
事态并不明朗,但从这寥寥几句话中也能听出来,一追一逃,还提到了船。
可能有麻烦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郝齐没有立刻声张,而是赶快下到船舱,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九抱了出来。
出于保险,这趟航程他俩完全是轻装简行,所有行李不过几套换洗衣物、两坛十里醉和一些轻便的零碎物品。
贵重物品缝进了特意定制的贴身防水暗袋里,酒早就喝完了,其余行李,一直挂在小九身上。
一旦遇到意外,能保证他们俩毫无顾虑的逃走。
小九还迷糊着,郝齐已经找好了藏身之地。
甲板远离河岸的那侧有一个不起眼的杂物间,平时放些船舶绳之类的工具。
他将小九放进去,虚掩了门,悄声走到拐角处观察情况。
郝齐做完这一切仅用了几分钟,但那伙人的速度更快,不过这一会儿,已经赶到了江边。
“快,船在芦苇丛里,快拉出来。”
“找到了!”
“大伙儿快上船。”
“他奶奶的,老大,这艘船进水了!”
“啊——”
“船底有鳄鱼!快跑!”
完蛋了!
孙老大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带着剩下的人返回陆地。
但已经晚了,被打搅了的鳄鱼老大一家大嘴一张一合,水面浮现出淡淡的红色,两名来不及躲避的小弟瞬间血溅当场。
一个失去左腿,一个当场腰斩丧命。
“救我!”
孙老大来不及擦掉脸上的血渍,看见鳄鱼朝岸边游来,又看了一眼离鳄鱼很近,凄厉惨叫着的小弟,狠咬着腮帮子,下了命令。
“快走!”
一群人沿着江岸慌忙逃去。
而那一侧,正是郝齐所在大船的方向。
树林茂密,孙老大等人之前的逃窜方向,与大船正好是视线死角,转过弯来,自然是柳暗花明。
“老大,这儿还有一艘船,大的!”
“嘘——小点声。”
孙老大按住兴奋的小弟,眯着眼观察眼前这艘亮着微弱灯火的大船,确定了它是一艘客船后,心下狂喜。
“应该是北上的客船,人都睡着了,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
“兄弟们都是会水的,拿出真本事来,上了船不要闹腾,先逃走再说。”
“老二,你带着能爬绳子的好手先上去,找到绳梯放下来。”
“老三老四,上去之后,你们带着人到船舱,船客先堵着,至于船工——”
孙老大狠辣的眯起眼睛,“清理干净。”
“是!”
身边的小弟都很兴奋,原以为这趟要遭,没想到还能有转机。
他们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悍匪,手下亡魂不少,杀几个船工自然不在话下。
身后的犬吠声越来越清晰。
时间紧迫,孙老大一伙来不及准备,一个个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跳进沁凉的江水中。
另一边,只见三个人飞快沿绳子攀向船舷。
孙老二嘴里咬着短匕,分明斜行的粗麻绳没有着力点,还随着江风晃荡,他的动作却灵活得像只猴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