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点上了一盏盏鲸油灯,以及一支支鲸油大蜡,将大殿中照的亮如白昼。
群臣批阅累了,便吃些茶水糕点,或离殿出恭活动活动筋骨,回来继续伏案批阅。
「淳于兄,我家那孽子表现如何?」
李斯趁着出恭,找到并不参与阅卷在偏殿等结果的淳于越,急切问道。
淳于越哭笑不得道:「通古啊,你已经是第十个来找我问话的大臣了……你们难道不怕陛下怪罪嘛?」
显然,与李斯抱着同样心思的朝臣大有人在。
李斯嘿然:「反正都已经考完了,你便是告诉我,也改变不了甚么结果,陛下不会怪罪的。」
淳于越无奈摇头,也不再隐瞒:「贤侄和一众学馆考生,尽皆交卷非常早,比各郡考生足足早离场一个多时辰……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李斯听得直嘬牙花子,交卷早可不是甚么好事。
薄薄的几张题卷,却事关前途命运,谁不是慎之又慎,便是答完了题,只要还有时间,也定检查一遍又一遍。
便如当年吕不韦倒台后,嬴政一气之下,要把朝中籍贯原属六国的臣子,全部赶出秦国,他为了不被赶出秦国,回家乡做那小官,便向嬴政上了一封《谏逐客书》。
彼时,那一封奏疏不过千字,他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了数百遍,最后眼看拖不下去了,才上呈给嬴政。
他的彼时,便如幼子李志的今日。
李志不仔细检查题卷,琢磨是否有错漏之处,却提前一个多时辰匆匆交卷,实在是让他这做父亲的心里不踏实,直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通古啊,你要对贤侄有信心呐。」
淳于越见李斯神不思属,只得开口相劝,温言道:「他和一众学馆学子,能从关中郡县考中脱颖而出,获得参加中枢大考的资格,那必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说不得,之所以提前交卷,乃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
李斯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可有道是关心则乱,总也忍不住往坏处猜想。
毕竟,以往那幼子实在太不成器,很难让人对其有信心!
「哎,不成器的孽畜。」
好半晌,李斯幽幽一叹,收敛了心神,向淳于越揖手道:「淳于兄且歇息吧,我回去继续阅卷了。」
淳于越苦笑:「我歇息甚么呀,看着吧,你之后,肯定还有大臣来问。」
李斯莞尔不已,辞别了淳于越,离开偏殿。
他回到大殿后,人刚坐下,对面的老王翦便又起身,施施然出了大殿,往淳于越所在的偏殿方向而去。
很显然,淳于越所料半点不差,歇息是没指望了……
……
时间一晃而过,至凌晨时分,一箱箱的题卷,终于完成批阅,进入最后的综合评定阶段。
「除专职特招之才,取综合评定最优者三百三十三名。」
嬴政首先给定下了最终名额。
中枢大考是权益之计,为的是吸引那些,不愿从基层做起,心高气傲的乡野遗才。
所以,名额不必给太多,少了才显珍贵。
至于不在录取之中者,只能说才不如人,老老实实的从基层开始干吧,也别整天愤世嫉俗了!
「喏~!」
群臣打起精神,将每一位考生的假卷,皆按考房编号归在一起,接着拆开先前封存的一份份分数评定,进行最后的综合评定统计。
约莫半个时辰后,三百三十三名排出!
「陛下,名次已经排好,可要拆开糊名一观?」秦墨向陛阶上的嬴政揖手问道。
嬴政伸了个懒腰,摇头道:「先不急,待到天亮,朕自有安排。」
「诸卿皆辛苦了,朕已命侍者在偏殿里备下床榻被褥,暂且歇息到天亮,看个热闹再出宫也不迟。」
「当然,若是急着归家,也可坠城出去!」
宫门晚上是不开的,除非是皇帝自己要在大晚上出宫,否则只能坐吊篮坠出坠进。
群臣自然没二话,揖手拜下:「喏。」
嬴政让赵高收了排名结果和假卷,亲自带着离去歇息。
秦墨和不急着回家的朝臣,便在侍者的引领下,去了偏殿倒头便睡。
而急着出宫的,比如李斯、老王翦、老王绾等人,却是选择了坠城而出。
宫门外的家臣家仆们,见自家主人大半夜出宫,也不觉奇怪,麻溜的将自家主人迎上车,快马加鞭往回赶。
中枢大考之后,学馆放一个月的夏收假,学子都已是回家了。
「夫君怎这般晚回来?」
后相李府中,李斯的夫人披衣起床,将他迎进卧房中。
李斯脱下大氅,答非所问道:「志儿回来没有?」
「回来了。」
「可问他考得如何?」
「说是还行。」
「……」
夫人昨天急的跟甚么似的,今天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