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早此言一出，屋内霎时间便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阵儿，窗外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才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小冬子，咱家说过，咱家同她之间的事情，不必再议。纵然真有什么，也不过是命中注定，在劫难逃罢了。”

“干爹，”冬早俯首道，“若干爹一定要遣骊珠出宫，请容儿子将湘竹调回来，静思殿另派人手就是。不然，儿子实在放心不下。”

安玉琳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只见一对小鸟儿正在枝头蹦蹦跳跳，纵然枝叶尚且稀疏，也不妨碍它们双飞比翼、自得其乐。

“罢了，叫骊珠自己选罢。是愿意放出宫去，还是……领半个月的提铃之刑。”

冬早闻言，略抬起头望向窗边，便见安玉琳长身玉立，神色淡漠，目光更是缥缈不定。

“儿子遵命。”冬早不敢再多嘴求情，轻声应道。

安玉琳轻敲了敲窗沿，又道：“宋七那里，已经查出了些头绪。若是那些被抓的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供状会直接送到司礼监来。

你盯紧了，别叫刑部和大理寺钻了空子。”

冬早应了声是，迟疑道：“干爹，若是大理寺和刑部，跟咱们要人？”

“那就，叫他们来。”

安玉琳侧过脸来，缓缓勾起红唇，眸中寒光摄人。倒叫冬早想起了当初，他是历经了何等的腥风血雨，才坐稳了这东厂督公的位子。

到如今，却为情之一字，立于危墙之下。

冬早承认，那侍中大人确实是貌若天仙，世间难觅。可他这位干爹，也是芝兰玉树，权势滔天。纵然身子残缺，也不愁没有女子愿意服侍。

若非干爹他一向不叫女子近身，远的不说，就门外跪着的骊珠，便是姿容秀丽，一片痴心。冬早怎么也想不通，他干爹怎么就魔障了呢？

“还在这儿发什么呆？”

安玉琳轻斥一声，抬手阖上了窗扉。没有看到，窗外那两只鸟儿，忽而惊起，各自分飞。

“小冬子，这回就罚你三个月的月例，也好叫你长长记性。与她有关的事情，你们都一样，下不为例。”

冬早躬身退到房门外，将门阖上，才低声对骊珠说了一句：“干爹有令，请随咱家外面说话罢。”

骊珠咬了咬唇，又对着房门磕了三个头，才以手触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踉跄了一下，还不待冬早扶一把，便自行稳住了身子。

冬早摇了摇头，带着骊珠走到了院外，将安玉琳的意思告知于她。

“奴婢愿受提铃之刑。”骊珠听罢，立时便做了决定。

“骊珠，你可要想清楚了。每夜每更之交，都要被小太监鞭促着，两手各提十多斤重的吊铃，往返于宫禁主道之上，高唱天下太平。

如此半月，不说身子撑不撑得住，脸面却是一点儿都不剩了。”

面对冬早的好言相劝，骊珠依然固执道：“只要能留在宫中伺候掌印，奴婢便是板子也受得。

更何况，奴婢逾礼，冒犯了侍中大人，掌印如此处置，已是开恩了。”

冬早将受罚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才反应过来，他干爹所说的“你们都一样”，这个“你们”里面应是包含骊珠的。

才不到半日工夫，宫里又发生了什么事，花重锦那里尚未得到消息。当日晚间，他便依甘棠的嘱咐，叫人传信给朱晓雨，约在茶坊议事。

包间之中，暖意融融，茶香四溢。花重锦却是眉头紧锁，不能展颜，与平日里游戏人间的样子大相径庭。

“爷，朱经历到了。”

花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花重锦叫了声进，朱晓雨便推门而入。

花重锦请朱晓雨落座后，冲花弋使了个眼色，花弋便退出去将门关好，守在外面。

“花大人，侍中大人有什么吩咐，您尽管直言，晓雨无不从命。”朱晓雨接过花重锦递来的茶盏，放在一边，开门见山道。

花重锦倒是吃了一惊，笑道：“不愧是她看重的人，既不问本官来意，也不问朱女史的景况。这是一见本官，便知底细了。”

“花大人过奖了，花大人与侍中大人关系匪浅，朝野尽知。如今，科举舞弊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兰台也被牵连。

大人此时来找下官，下官自然有所揣测。”

朱晓雨大略解释了一番，眉宇之间却难掩焦急之色。

“侍中大人的意思，是叫你协助察查此案。只是，如今买卖会试考题的人犯，都压在东厂，咱们是插不上手了。

至于兰台，估计这几日里，大理寺便会派员查问。

我认为，咱们调查的重点，应当放在兰台主事柳媛惜之死上。柳媛惜在这个当口无故自戕，又未留下只言片语，着实令人生疑。”

花重锦说罢，端起茶盏饮了口茶，希望朱晓雨能说出些什么好主意来。

“柳大人的事情，晓雨亦有所耳闻。家姐如今不得出宫，晓雨可借家姐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