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琳命人放下纱帘，又在屋中放上冰盆，点上熏香，作为权宜之计。

“一会儿下去，叫章御医查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儿子遵命。”冬早应声后，又道：“干爹，您之前说的，那些人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底下报来消息，说现在京中有人在故意散布对侍中大人不利的流言。”

“流言？什么流言？”

冬早咽了口唾沫，小心回道：“就是一些不着四六的话，别污了干爹的耳。”

“呵，咱家若是怕流言蜚语，还能活到今天？”安玉琳不以为意道。

冬早嘴里发苦，您是不怕流言蜚语，我是怕您听了那些话后，是要发作人的。

“回干爹的话，那些人说，说侍中大人耽于男色，弄得，弄得陛下赐予的男伶，都都……尽而亡。还有人说，那男伶不肯屈从，才被凌虐致死。还有，还有说侍中大人强取豪夺的，大致就是这些话。”

安玉琳知道，冬早回报自己的话，应该还是拣得不那么难听的，外面不定传成什么样了。

“为了个男伶，竟背上这么大口黑锅。不过，既然人家愿意，咱家自然不会去多管闲事。”

景昭三年，六月十四，兰台遴选前一日。

甘旭正在酒肆中与乔刚等弟兄饮酒，忽听得隔壁传来高声嬉笑之声。

“美人儿，真是想死爷了。”

“赖大爷，这些日子没见，肯定又是看上别的楼的姑娘了。您要把小桃抛在一边，人家可是不依。”

“小桃，你可不小啊……”

“去你的，死相。”

隔壁男男女女的笑骂声不绝于耳，甘旭眉头一皱，起身出了门，准备叫他们小点儿声。

乔刚跟了上来道：“老大，你这不行啊，这就受不了了？哪天跟弟兄们一起去趟楼子，快活似神仙。”

“滚滚滚。”

乔刚一拍脑门，道：“嘿嘿，是我多嘴，嫂子那么厉害，老大哪敢偷吃啊？”

“什么嫂子，别瞎说。”甘旭严肃道。

“早晚的事儿，早晚的事儿。”

二人说着话，来到隔壁门前，刚要敲门，又听见里面传出说话声。

“我可以给大哥作证，小桃啊，老大是去办正事儿了，顺便看看美人。”

“说起来，我可是亲眼见过那位传说中的侍中大人，真是啧啧啧，要是能跟她春宵一度，那滋味……”

“砰！”

里面的人话音未落，包间的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你大爷的，知道老子是谁吗？”

“就是，谁让你进来的，竟敢来我们赖爷这儿找茬！”

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子站起身来，捋胳膊挽袖子地走向甘旭。

甘旭一脚踹飞一个，直奔坐在主位的壮汉而去。乔刚在他身后，三下五除二，将人都打倒在地。

几个妓子被吓得直惊声尖叫，主位那人将小桃推到一边，大喝一声冲向甘旭。

隔壁弟兄听情况不对，忙赶过来时，就见甘旭在压着一个壮汉往死里打。

乔刚玩命往后拉甘旭，见有人来，忙招呼道：“快，快拦着点儿，老大疯了，要把人打死了！”

又上来两三个人才把甘旭拉开，地上躺着的壮汉还叫嚣道：“有本事你打死老子，不然这事儿没完！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

“你听好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就是甘旭！要报仇，老子在京卫指挥使司等着你来！”

甘旭怒气未消，跟弟兄们告别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官邸之中。

另一边，被打的那个赖爷，人称癞子的泼皮，正低头哈腰地对着一个捕头打扮的人道：“大人，事情小的都办好了，您看？”

“放心，答应你的好处少不了。”

那捕头说着话，对左右捕快一使眼色，便有一人突然出手将癞子砸晕。

捕头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两枚药丸硬给癞子灌下，他手下的人便开始暴打癞子。

过了一阵儿，有人探了探鼻息，回道：“头儿，这人快不行了。”

“把人丢在他家巷口，做干净点儿，别让人发现了。”

捕头说完，几人忙应是，立马将癞子抬走。

癞子果然没能挺过来，死在了午夜。他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亲，大悲大恸之下，也突发急症离世。

次日一早，与老太相熟的邻人来喊她同去集市，才发现二人死状，忙去报官。

顺天府开始派人调查此案时，司礼监中也收到了消息。

“你的意思是说，人是甘旭打死的？这么巧，这个泼皮之前曾在明玉坊出现过，结果胡说八道时就叫甘旭撞个正着？”安玉琳听冬早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后，越想越觉得蹊跷。

“回干爹的话，这个癞子，应该是潘国兴他们找的散布消息的人之一，至于在明玉坊出现，应该是某次去跟那个男伶见过面。这次的事情，应该还是潘国兴那边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