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虽然不会严格按照预定计划生活但也不会随随便便挣脱时间表的家伙，林娜·阿德尔突然请假离开能源所又没有出现在圣所的原因当然是被人好奇的。

但是“和军队里难得请下一天假”的老朋友见上一面，也不是什么会令人警觉的理由。

就算那个人是隶属首都星奥洛娃军队行星参谋部的伊利亚·艾森哈特也一样。

因为政治立场不能继续上升但是不管哪一方都认为这是一位能干可靠，值得把工作和责任丢到他身上的军人的伊利亚·艾森哈特当然是一个安全选择。

虽然有可能是前任告死鸟想要争取老友对于谢斯托娃女大公的支持，但是谁都不会相信那个疑似有重度社交障碍只会和旁人进行任务相关交流的A+哨兵能完成这个对她来说格外艰巨的任务。

于是林娜·阿德尔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快餐店里，在享受二十几年没有接触过的油炸食品的同时见到对着一桌子炸鸡牛肉饼薯条椰子水蔬菜沙拉咋舌的伊利亚·艾森哈特。

“……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你是喜欢……这些东西的。”

——在战场上和训练场中都是个广受欢迎的厨艺大师的索尔仁尼契夫娜居然喜欢垃圾食品……这说不定是个会造成老兵混乱的消息呢。

有着铁灰色头发眼睛，看起来还很是年轻的斯拉夫人自己给自己拉开了椅子，顺手把一杯椰子水拽到了自己面前。

这是这一桌子吃到吐的高热量食物中伊利亚能给自己找到的最合适的食物了。

“因为过去我根本吃不了。”

外表仍旧停滞在少女姿态的哨兵那双紫眼睛抬了起来，眼神和回应的声音一样平淡。

“现在也不用掩饰或者欺骗你们了，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是吃不了这些。”

——毕竟是听、嗅、触三项感官专长者嘛。

伊利亚耸耸肩表示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给自己灌了半杯椰子水。

“然后你在解禁之后，立刻给自己搞了这么一桌子。简直像是海利，而不是你了。”

“因为这些年的流浪改变了我的一部分？”

哨兵回应的声音仍旧清泠，但伊利亚敏锐地从中间抓住了类似玩笑或者笑意的波动。

“我可是靠着营养液活了差不多十年。”

哨兵夕阳余烬一般的紫眼睛带上了柔和和笑意的时候还是那么美丽。

伊利亚·艾森哈特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然后就把这个念头抛开了。

“这听起来还真是恐怖，除了你，应该也只有胡安娜那家伙能做到这种事了。”

“这没什么意义，也不用特意去想谁会去这么做。”林娜把一盒子蒜香炸鸡推到了伊利亚面前，“她现在应该不太好，不然不会是你来找我。”

哨兵清丽的脸上飞快掠过带着阴影的干枯微笑。

“非常糟糕吧，以至于你这家伙居然敢来找我——但是你为什么不去找瓦西里？”

“虽然那家伙直接导致我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叛逃，但是他确实是胡安娜的计划中接替我的那个人不是吗？”

哨兵的声音被掩埋在了快餐店众多人的交谈中，非常轻，但也是异样的清晰。

“我以为现在我应该是直属胡安娜，最多负责暗中武力的单纯暴力人员？”

“我好像不是应该和你联系上的那个人？”

“瓦西里·柴瑟夫不合适。”

有着铁灰色发眸的军人也声调平静地回答了老战友的问题。

“或许毛奇和海利不会在意他……但是别人会在意。连舒拉那个长年不着调的家伙都很在意他的选择模式。”

林娜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比起自己真的硬碰硬一路靠实力和运气硬是拼杀出地位的上升方法，本来就是后来者，一开始还选择了毁灭前辈这种情况来靠近胡安娜的瓦西里当然会被人警惕介意。

在达维多娃院士死后选择庇护向导自助组织的自己只会被认为是“心太软”，但是瓦西里就是真的令人戒备和警惕了。

——可笑的是，有些事情落实起来却是完全相反了。

“但是他绝对要比我稳定。”林娜认真挑拣了一个汉堡一口咬下去，然后就以格外粗鲁无礼的姿态尝试着一边咀嚼一边说话——说真的这种时不时就猛然闭嘴然后反应过来再继续的方式简直像是小孩子在挑战培养规则，“我的‘心太软’才是我最大的问题，最糟糕的可能已经出现过了，但是瓦西里……”

哨兵垂着眼睛笑了笑。

“只要他还爱着胡安娜，他就不会偏离我们计划的路线。”

“确实如此。所以我觉得他不合适的原因和大家不太一样。”在椰子水的浅薄倒影里，伊利亚专注地看着哨兵的脸。

“他的视线太专注也太偏执了，同时柴瑟夫那家伙幼年接受的是帝国的平民教育，不是我看不起平民，但你也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然后他提升自己的方式也……和你，和我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