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巍放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一时心中无限酸楚与愧对。

他不知道刺杀刘玉齐是阁中的任务，而云今也不想多做解释，认为没有必要。

云巍垂眸，视线落在地面上，他是廷尉，他为大胤颁布的律令终究是抵不过权力。他叹了声气：“这一切因我而起，是我徇私枉法，是我德不配位。可是今儿，我不想看到你的手中染血，曾经的你也是一个单纯无辜的小女孩啊。”

云今起身，绕过案台走近他，“兄长莫要忘了，我本就是一名杀手。”她低着头，反复观摩自己的手，“我这双手沾过的血，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云巍不敢想象离开皇宫的她是怎么活过来的，但也听过有些门派为了培养一名优秀的杀手，手段都是极其残忍的。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弱肉强食不止在京城，江湖亦是。

可他还记得六岁那年进宫，遇到两岁多的时兮公主，小公主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天真纯粹，坚韧勇敢，如果没有这场灾难，她应该会幸福过完一生，并与心仪的驸马执手到老吧。

“你不就是一个捡来的孤儿，神气什么，让你给我们擦鞋都算是抬举你了。”几个孩子围着小云巍打骂，云巍也不还手，任由他们的拳头落在身上，仿佛感觉不到疼。

“你们在做什么！”幼年的公主声音糯糯的，但却很有威慑力，“你们再在这里放肆我让我父皇把你们统统关到牢里去，就算他是捡来的，他仍是云家的人，他的姑姑仍是皇后，你们的爹娘是有多大的本事，敢欺负到皇家的头上了？”

那些熊孩子也不过是随自家母亲入宫探望皇后的，见云巍好欺负便仗势欺人口不择言，眼下见有公主庇护，纷纷逃走了。

时兮公主伸出白白胖胖的手臂想搀他起来，奈何身形过于矮小，搀不起，“表哥，快起来，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了。”

云巍心中一阵动容，他费劲起身，浑身都是酸痛的。

“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云巍道：“他们让我给他们擦鞋，我不愿，他们就打我，还说没有人会心疼我，没人会给我撑腰，因为我是路边捡来的。”

他向来自卑，在家里也是一直小心翼翼的。虽然家人都对他很好，可是他心里始终会害怕，害怕有一天父母就会抛弃他了。

小公主听了就不乐意了：“你是云家的孩子，是云将军的儿子，是皇后的侄子，是本公主的表哥，你身后有那么多人给你撑腰，怎会没人心疼你？从你被三舅舅收养的那天开始你就是云家的人了，没有捡来一说，你现在姓云。”

曾经的云今还有满腔热情，现在却只剩下了孤冷，而这中间又要经历多少苦痛才能磨成这般。

云巍忽感心头一痛，他闭了闭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距离太子妃考核还有不到十天，这段日子你在家好好学习吧。”

他打开门出去，云今走到窗边，将手伸向天空，阳光穿透她的掌心，像一块通透的美玉。

“不想我的手染血吗……”云今自嘲。

作为一名杀手她杀过很多人，作为云天阁的杀手她只杀坏人、恶人。作为云天阁的少阁主，她处置了那个叛徒，可那个叛徒对她而言，却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好的人了。

她的手是冷的，是脏的。即使是在那样干净温暖的太阳下，她看到的还是血，红色的罪恶。

阳光下，她有片刻失神，想起了那个故人。

“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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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有提过云今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便是这个笙笙，笙笙不算坏人，只是与她立场不同罢了，最后死在她的手里。

这也是云今的心结，她一直被这种内疚折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