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人民医院眼科病房内。侯春受伤的眼睛被胶布捂着，绷带勒到头上，另一只眼睛露着，圆圆地呆滞着,显得僵硬无神。

陈得索带两个刑警队员来到侯春病房。对侯春严肃地说：“你们双方属黑恶势力火拼。龙义一伙被抓，钱五已逃，你要配合，如实坦白！”

侯春眨巴几下圆眼，而后闭上：“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打工的。”说着把脸扭到一边。

陈得索冷冷道：“据目击者讲，你最先领人到金龙湾打砸，最后又推石狮子把事态扩大。这是打工行为吗？”侯春面露胆怯。陈得索厉声说，“你该知道聚众斗殴，打打杀杀的后果！”

侯春态度软化：“我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钱老板说，‘龙义不知马王爷几只眼’，指使我带人给他点颜色看看。早知尿床，我一夜不睡。”

陈得索追问：“钱五到哪儿去了？”

侯春扭头看了看陈得索，带着敌意，讽刺挖苦道：“你们公安局神通广大，有的还和钱五是铁哥们，应该比我知道得清楚！”

陈得索一把抓着侯春的胳膊：“看样子你是不想配合我们了？”

侯春挣扎着坐起来，独眼流露出惊恐和哀怜：“我求求您了，别再问钱五的下落了！”

陈得索疑惑不解：“为什么？”

侯春几乎绝望：“我说出他的下落，会没命的，至少也会缺胳膊少腿，或者这只独眼也会失去！”

陈得索点点头说：“你的顾虑我理解，请相信我，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侯春瞥了陈得索一眼说：“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他很不相信陈得索，俨然像理直气壮的法官，“您公安局的领导，哪一个不熟悉钱五？你们在一起猜拳行令，吃喝玩乐。我如果说出来他的行踪，不是羊入虎口，自寻短见吗？俺这几个弟兄不就是在你们庇护下才敢耍刀弄棒吗？”

陈得索表情复杂，心想：“怪不得侯春对我有戒备，原来他不信任我们公安。侯春一番话虽以偏概全，但也可以理解。钱五承包柏子山经济特区公安局分局新址建设，难道公安局有些人与发展局钱五有扯不清的利益关系？”

陈得索内心复杂且后怕，决定暂停审侯春。

市发展局局长秦威气鼓鼓地在老板桌上弹着手指，自言自语道：“多年来，大小工程只要我插手，竞争者都自动放弃。而这个龙义却自恃老爹，敢多次与我发展局叫板。现在我的钱五又遭通缉，人财两空不说，可能还会烧着我……”他沉思沉吟一阵，抓起电话——

公安局局长杨弘在办公室正审阅龙义和钱五双方械斗案报，这时电话铃响，他抓起电话，话筒传出发展局长秦威的声音——

“杨局长，您直接负责抓五子弟吗？”

“是的。”

“这小子，给我扒场！也给你找了大麻烦呀！”

杨弘警觉，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睁大眼睛，问：“此话从何说起？”

电话机传出秦威的声音：“哎哟，我的公安局局长，您咋还装糊涂！钱五要抓起来，柏子山经济特区公安分局机关建设不就泡汤了吗？”

杨弘放高声音：“钱五没有了踪影，更让我被动！”

“我有一个化解你被动的办法，不知你敢不敢做？”

“请讲！”

“放弃缉拿钱五的行动！”

杨弘阴沉着脸，道：“钱五幕后指使侯春带人砸龙义的宾馆，并把人打伤，这种无法行为，严重影响我市改革开放和社会稳定，社会反响强烈，市委领导都非常重视，王书记明确表态要一查到底。我敢不了了之吗？我原以为你安排人接替钱五，继续施工呢，想不到你出这么个馊主意！”

秦威在另一端冷笑：“你想得美。要知道，之前我给你分局垫支的100万初建费是钱五的钱，可不是我发展局的钱。他一旦关起来，谁还有心思垫钱施建？”

杨弘愣怔。另一端秦威继续施压：“此事处理不好，不仅公安分局机关办公楼建设泡汤，恐怕你局长的位子也保不住。”

秦威说罢，伸脖瞪眼，张嘴，等杨弘的反应。

杨弘声音颤抖道：“秦威，你这是威胁我！”

秦威嘿嘿笑笑，语气温和：“杨局长，你别激动，我是让你权衡利弊。实话给你说吧，发展局给公安分局划的这10亩新址，依水靠山，是柏典给100万也没买到的黄金宝地。我和龙主任都向王书记美言，说你公安局‘是平安建设的中流砥柱，是特区经济发展的保护神。’最后王书记才答应给你。”

杨弘讥讽道：“谢谢你们美言。分局地址不就是传说中‘湖妖闹庙会’的桥南头吗？值得你花里花哨地吹吗？”

秦威不以为然地说：“这不仅是湖妖喜欢的地方，还是——”他压低声音……

杨弘听罢面色陡变，他挂断电话，有气无力地坐下来……他紧皱眉头揉腰部，他似有渴状，去抓水杯，突然，电话铃又响，他一手抓茶杯，一手提电话——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