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慕容安。”

顾清清的脸已经麻木的失去了知觉，她拎起衣袖，用力的抹了把脸，冲着温衡冷冷道。

“大胆！”

一旁的士兵上前大声呵斥道。

也不知是在训斥她不该如此与身为国公的温衡说话，还是不该直呼当今天子的名讳。

“带她去。”

温衡饶有兴趣的制止了身旁的人，“我倒是真的很好奇，陛下，会怎样面对你这张脸。”

随即，顾清清便被带上了温衡的马车，此时的温衡，已经换好了一身清玉色的新衣，好整以暇的端然坐在马车正中。

温衡的马车宽敞而又舒适，在这数九寒冬也不觉得有一丝寒风侵扰。

顾清清低着头，缓慢而清晰的吐出一句话，

“你为何要杀她。”

“嗯？”

温衡被顾清清突如其来的不着边际的一句话问的有些茫然，微微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顾清清垂着的脑袋。

“你知道我的意思。”

顾清清依旧是那样不咸不淡的语气，漠然中充斥着些逼迫的意味。

当她感觉马车中的气氛迅速凝结，而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从疑惑变为审视时，顾清清明白，她赌对了。

“你真聪明。”

温衡的俯下身子，用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抬起顾清清的下颌，轻笑着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大概，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顾清清也不甘示弱的报以轻蔑的微笑。

温衡的手指突然发力，指节也隐隐有些泛白，顾清清强忍着下颌处的隐隐作疼，不屑道：“怎么，温大人不信？”

温衡松开捏在顾清清脸上的手指，又恢复了方才那幅精致的仿佛假人的模样，阴测测的笑道：“你最好祈祷你没有骗我。”

马车到了宫城门口，便缓缓停住了。温衡正阖目养神：“去吧，早去早回。”

顾清清此时顾不上理他，麻利的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向太极殿奔去。

温衡的近身侍卫南星望着顾清清飞快跑远的背影消失在长街上，忙掀起帘子向温衡道：

“爷，您带她来，太后会不会怪罪？”

温衡细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面上却是无波无澜，“最后一面罢了，人之常情，太后不会介意的。”

“大哥！”

顾清清紧赶慢赶的跑到太极殿的台阶之下，远远便看见大哥跪在太极殿的门前，连忙一面喊，一面向上跑去。

慕容安？

慕容安拍了拍顾暄的后背，似乎又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顾清清看见那个穿着玄色金龙长袍的熟悉身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怨念，慕容安这个皇帝究竟在干什么？又为何不阻止太后的所作所为？

一连串的问题在顾清清心中翻涌，待一会见到了他，一定要好好质问他。

“清清。”

顾暄缓缓站起身来，转头朝顾清清笑道。

“大哥，咱们回家吧。”

顾清清冲着顾暄喊道。事到如今，大概求情也没什么用处了，这样下去，只会跪坏了大哥的身子。

顾暄看着朝自己跑来的顾清清，心头涌起了许多想要同她讲的话。例如：要照顾好自己，要找一个好的郎君……可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有那一句：

“清清，你要好好活着！”

顾清清一不留神，被台阶中央雕刻着的汉白玉祥云龙纹挂住了裙角，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还未来得及爬起来，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大哥横刀自刎的一幕……

喷涌而出的鲜血，径直穿过漫天密布的飞雪，纷纷扬扬的扑向她无助的面庞，刺骨的北风呼啸而过，瞬间卷起的浓重的血腥气，一股脑的涌上她的鼻腔。

可顾暄似乎在死前，看到了摔倒的顾清清，即便是轰然倒地，双眼却仍旧保持着瞪大担忧的样子，死死的盯着前方……

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如今却再无一丝光芒。

“大哥……”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顾清清发觉，自己的双腿已经不足以支撑自己站起来了，她只能奋力的向上爬去。粗粝的石阶将顾清清的指甲深深的折尽肉里，可她感觉不到疼，她只想快些见到大哥。

“大哥，你醒醒……你和清清说句话，好不好……”

顾清清紧紧的抱住顾暄尚有余温的身体，苦苦哀求道，“大哥，你说要一直陪着清清的，我们一起去西疆，一起离开盛京，好不好……你回答我，大哥……”

顾暄脖颈处的血汩汩的流着，沿着整个祥云龙纹石雕的缝隙奔涌而下，深深的沁入其中……顾清清用尽全力去堵，却怎么也止不住。

顾清清感觉顾暄身体的温度正随着血液的离开缓缓逝去，脱下自己的斗篷，手忙脚乱的裹在顾暄的身上。

“清清，他已经死了。”

一双金色云纹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