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从李家村出来，先看到了被搅得一片狼藉的田野，之后沿着地上的踪迹一路向着大山进发。

跟随着被翻搅出来的新泥，李清照越是往前走，心中愈沉。

不只是被地上被摧残范围越来越大，更是地上聚在一起的脚印越来越多，那上面残留着各种类的元素灵力。

感知之下，其中不少给李清照带来的压迫感，比以前李兰锦偶尔短暂失控时表现的还要强烈。

李兰锦的修行境界为玄级，在二阶尝试着突破至三阶时，被元素灵力所扰动，致使部分灵魂缺失。

这一过程这么些年一直都在持续，这使得李兰锦进境不前，心智逐渐缺失，并最终彻底沦为没有心智的木元素灵物/邪物。

再往前追踪一段距离之后，李清照停了下来。

她理智地意识到，就以现在自身的修为，想要参与到李兰锦失控这件事情的后续里，无论是想做什么，她的目的都无法达成。

“实在可恨，那修行境界清楚明白地就摆在那里，可偏偏步步皆险！”

暗骂一句，李清照闭目遥遥感应着远处的灵力波动，那里传来的动静混乱难明，根本就不是她一个玄级一阶能够感应清楚的。

并且越是接近动乱的源头，周边的灵力就越发迟滞冰寒。

按照往日李兰锦所教授的知识来判断，这或是有阵法，或是有灵宝，有人动用了这些辅助手段，开始大范围扰动天地间的灵力。

其目的一为困，二为封。

困，也就是将彻底失控的堕落者囚困在指定方圆之内；封，则是驱离周边的天地灵力，或是一定程度上改变那里的灵力属性，使得对方无法吸纳灵力恢复自身修为或伤势。

现在李清照所面对的情况，就是一群人将彻底失控的柳树困在了她前方不远处。

之后再改变木元素灵力的属性，使得李兰锦所化的柳树无法再吸纳灵力壮大自身，以放便这些人“捕获”。

李清照是李兰锦教授的弟子，她们同出一脉，都修行的木元素灵力，眼下的情况，她算是受了池鱼之殃。

在这片被影响的范围内修行，原本温和的木元素灵力刚一涌入窍穴，李清照就感觉周身经脉冰寒刺痛，身体都因此迟滞，摇晃着就要倒地，无奈只能放弃。

“二阶，假物。”

不再寻求天地间游离的灵力，李清照将目光转向玄级二阶，假物。

假物，假于物，即借助万物修行。

玄级一阶的主要修行方式为借助自家师父，二阶则是借助天地万物，其目的简单直接，都是不直接将自身经脉暴露在巨量的天地间游离灵力之下。

在这片天地之间修行，就像是在大海之下造了一艘永不浮出海面的潜艇，偶尔需要打开特制的孔洞，来过滤海水用以补充需要的水资源。

修士的身体就是这艘潜艇，借助师父与万物吸纳灵力，来过滤海水获得所需特定的水资源。

修士的灵魂，则是生活在潜艇之中的人类，既需要海水，又畏惧巨量的海水，除非飞速进化以适应海底环境。

修士修行，就是以灵力逐步改造灵魂，适应天地间庞大的灵力环境，最终实现个体“进化”的过程。

修士毫无准备直接吸取大量灵力修行（少量无碍），会被冲刷掉灵魂，灵魂残缺，心智就不全，自然成了修行人口中的堕落者。

堕落者残破的灵魂，若是不付出大代价加以弥补，最终就会演化成李兰锦现在的样子——变成一棵缺失心智的失控柳树。

修行者一旦不慎，就将由人化物，具体化作何物，由元素决定，也受到个人认知影响。

对修士而言，这些堕落者转化之物，都是传导灵力的上佳材料，可用作兵器的主材料，修士使用起来如臂指使，是为灵物。

于不曾修行的百姓而言，堕落者一旦最终失控，不管之前如何克制，最终都会将獠牙伸向百姓，试图以凡人的血肉灵魂来维系自身的存在，是为邪物。

师徒朝夕相处十余年，李清照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对这个残酷的事实有这般深刻的理解。

她的师父李兰锦已经死了，而在师父的遗骸之上“生长”出来的东西，即将成为一群修士手中的上佳兵器材料。

这个世界，世道如此，且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便对吗？

“世道如此，可我并非这个世道中人，这个规矩，以后我定要改改，先师遗物，不该如此被人亵渎。”

以退为进，李清照远离了那动静极大的地方。

那附近无法修行，那就换一处，换一个植株繁盛之地，换一处木元素灵力最为充沛的所在。